體壇+記者林良鋒報道

有張老照片，現在看來真像網上那些騙點擊的圖片鏈接里的東西——“十大你根本沒法相信的照片”這類。瓜迪奧拉和穆里尼奧兩人肩并肩坐在巴薩的訓練場上，狀甚輕松，瓜迪奧拉雙臂環抱雙膝，眉頭緊鎖；穆里尼奧兩掌撐在身后，上身后仰（題圖）。你怎么想得到這哥倆不僅反目，還成了死敵。

二十年前，瓜穆是哥們

那張照片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巴薩的主教練還是博比·羅布森，穆里尼奧是他左膀右臂，瓜迪奧拉是他的中場核心。那時的瓜迪奧拉還頂著一頭濃密的黑發，不是現在的電燈泡，穆里尼奧的頭發也沒像現在這樣花白，面容滄桑。彼時，兩人經常這么促膝談心，交換對比賽的觀感，討論不同打法的優劣。

當年兩人的私交是不是像照片反映的那么好？巴薩隊內的人都說是，但強調更多是工作關系。1997優勝者杯決賽，巴薩擊敗巴黎圣日耳曼捧杯，媒體的鏡頭捕捉到瓜迪奧拉和穆里尼奧在場上相擁慶祝的一幕（上圖）。這張照片穆里尼奧一直留著，但從不拿出來示人：“我們當時關系很好。”

穆里尼奧是個很容易和你掏心、成為生死之交的人。比如執教國際米蘭期間，意大利后衛馬特拉齊曾說：“我不惜為他赴湯蹈火，反過來他也會為我這么做。”伊布也這么說：“我能為他去死。”

瓜迪奧拉則是一個內斂和好奇的人，總被足球之外的事物吸引。那張照片之后不到2年，穆里尼奧離開巴薩，輾轉萊里亞和本菲卡，在波爾圖實現了個人執教生涯的第一個突破：先帶波爾圖奪得三冠，接著登陸英超執掌新貴切爾西；瓜迪奧拉卻出乎人們的意料，加盟了布雷西亞，相當于曼聯的隊長加盟了考文垂。

穆帥發跡時，瓜帥正處低谷

在卡塔爾撈足退休金后，瓜迪奧拉又跑到墨西哥倒貼錢給鐵哥們利略踢球，并在那里掛靴。這個人生軌跡匪夷所思，他后來又玩了一把這個游戲，從巴薩卸任，攜眷去紐約住了一年，在曼哈頓的富人區里租了一個四居室的豪華公寓，得閑就四周觀光。這種日子絕對不是穆里尼奧能忍的：“為什么？他比我年輕很多不是？”

至于瓜仙為什么要在事業低潮時選擇逃避，可能是對離開巴薩后繼續執教抱有疑慮。早在多哈混退休金的時候，他就擔心絕無機會重返足壇：“現在的足球注重柔韌性和力量，那不是我喜歡的打法。我就不是個身體素質一流的人，要是我現在入行，沒準只能去踢西丙。”

在瓜迪奧拉搖擺不定的時候，穆里尼奧卻春風得意，在英超的頭兩年以旋風之勢席卷錦標，這一期間兩人交集不多。

巴薩選瓜棄穆，瓜穆反目

里杰卡爾德在巴薩下課后，巴薩選帥成了“瓜穆相看”到“瓜穆相砍”的源頭。

巴薩最初打算聘請穆里尼奧掌印，技術總監貝吉里斯坦赴里斯本面試穆里尼奧，鳥叔不僅十分樂意，還主動提出提拔負責巴薩二隊的瓜迪奧拉作為他的高級員佐。另一方面，瓜迪奧拉向董事會推薦的是穆里尼奧。眼瞅著昔日友誼的小船即將變成巨輪，可巴薩聽從了貝吉里斯坦的建議，將帥印給了瓜迪奧拉。一來瓜迪奧拉要價不高，不像穆里尼奧享受過阿布的白金待遇；二來瓜迪奧拉是自己人，人脈很深。

這一決定，在瓜迪奧拉看來是壓力，在外人看來是冒險，在穆里尼奧眼里則是赤裸裸的羞辱。最近伊涅斯塔的傳記面世，瓜迪奧拉說起自己欠伊涅斯塔的人情。賽季頭2輪1負1平，質疑之聲鋪天蓋地，只有克魯伊夫公開力挺，瓜迪奧拉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苦苦琢磨，小白徑自走來給他打氣：“瓜指導別擔心，咱做的沒錯，全隊很喜歡這個打法，訓練也很好，可千萬別改啊。我們他X的這么強，肯定他X的拿全各項冠軍！”

于是，巴薩在瓜迪奧拉調教下，圍繞小白、哈維制定打法，開創了震古爍今的控傳流享譽全球。而被巴薩拒絕的穆里尼奧，更堅決地走向了這個流派的對立面：防反。果真如伊涅斯塔預言的那樣，瓜迪奧拉處子賽季拿了大滿貫，開啟了一個新時代；穆里尼奧則在翌年率國際米蘭奪得三冠王，途中滅了巴薩。

“圣人”“惡人”勢同水火

接著，穆里尼奧接管皇馬，揭開了和瓜迪奧拉針鋒相對的序幕。在尼翁的一次歐洲足聯高級教練會議上，弗格森遇到瓜迪奧拉，警告對方：“作好準備，穆里尼奧要去皇馬了。”瓜迪奧拉不明所以：“沒那么糟糕吧？”

無法想象，昔日浸淫同一理想的兩個人，會以這種方式、背景和立場在西甲展開你死我活的對碰。瓜迪奧拉被捧為“圣人”，穆里尼奧不介意被視為“惡人”，很難不把穆里尼奧在意甲的兩年，到處樹敵見誰罵誰，與他被巴薩拒絕——更要命的，被瓜迪奧拉取代——掛鉤。而他面對瓜迪奧拉的第一個國家德比被灌了一個5比0，更讓這口怨氣達到頂峰。

這兩年里，國家德比不僅成了兩人的戰場，還將風格的差異，歷史的恩怨，以及意識形態的對立卷了進來。穆里尼奧無所不用其極，逮著機會就挖苦、諷刺甚至大罵巴薩受到的各種“照顧”。

無休止的心理戰終于把瓜迪奧拉惹毛了，當聽說穆里尼奧將他倆比作硬幣的兩面，“都是贏家，只是殊途同歸”，他當即駁斥：“我和他不是一回事！”穆里尼奧從不回顧那張優勝者杯決賽的照片，卻將自己在諾坎普帶領國際淘汰巴薩時，手指天空狂奔進場的那一張，放大到真人尺寸，放在皇馬訓練基地的辦公室里。

兩人之間的對抗殃及池魚，穆里尼奧曾在國家德比的賽場邊，突襲瓜迪奧拉的副手比拉諾瓦，差點把對方眼睛戳瞎。兩年的罵戰和互黑，穆里尼奧在場上未能做到的，場下得逞了。瓜迪奧拉心力交瘁，決定離開巴薩，兩人在國家德比的對抗記錄是瓜迪奧拉以5勝4平2負領先。

瓜迪奧拉在2012年離開了諾坎普，穆里尼奧也差點當時就步其后塵告別西甲。曼城在曼奇尼麾下和曼聯爭冠如火如荼，曼聯一度領先8分，曼城有心半道換帥，找到門德斯試探，卻因為曼城奇跡般壓倒曼聯而落空。又過了一年，穆里尼奧差點去了曼聯，卻發現弗格森推薦的是莫耶斯。不妨想象，穆里尼奧在過去三年，是以怎樣的心情準備和瓜迪奧拉在英超再爭高下，又是如何耐心地等來執教曼聯的機會。俗話說：八年了，這筆賬該清了？還是對抗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