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秦游夏

2018年世界杯，德國隊鎩羽小組賽，帶給德國足球最大的一個疼痛，就是真心缺一個能在禁區內作業的優質中鋒。轉眼一年半過去，歐洲杯周期已至，德國隊沒有靠譜正印中鋒的問題，非但沒能減輕，反而愈演愈烈。

曾經一度接近德國隊的中生代菲爾克魯格、京切克被反復重傷困擾；被寄予厚望的新生代塞爾克始終不見長進，本月滿25歲的柏林赫塔前鋒，年齡也逐漸向中生代靠攏；更新一代的“00后”中鋒阿普，去夏轉投拜仁后，受競爭和傷病阻礙，至今還沒上演新東家德甲首秀。盡管勒夫在世界杯后給德國隊植入了“前場三小”的快打理念，但一名高中鋒的存在，對于豐富戰術（至少作為B計劃變招）和在大賽中的攻堅作用，不言自明。德國隊下一個優質中鋒，究竟要等到何時？

德甲盛產中鋒，都是別人家的！

德甲上半程場均進球達到了3.22個，笑傲五大聯賽，也繼續鞏固著第一進攻聯賽的地位。然而，德甲愈發成為外籍優秀中鋒的舞臺，德國人只能甘當配角。萊比錫RB的韋爾納打入18球，令人欣喜，但以速度見長的紅牛快馬，更適合充當雙前鋒體系里的二前鋒，而非中鋒，這已經在俄羅斯世界杯和之后的德國隊比賽中，得到了反復證明。

去夏，德甲三筆最大金額的輸出—清一色是外籍中鋒，法蘭克福的阿萊、約維奇和霍芬海姆的若埃林通，轉會其他聯賽的身價全部超過了4000萬歐元（盡管約維奇在皇馬、若埃林通在紐卡斯爾的表現并未達到預期）。德甲出中鋒的優良傳統沒有斷，只可惜現在要加上一個“外籍”的定語。

目前，德甲中在較長時間證明了自己的中鋒，如拜仁的萊萬多夫斯基、沃爾夫斯堡的韋霍斯特、門興的普萊亞等，全都是外來和尚。德甲冬窗過了1/3，18強目前只有9筆引援，引進優質外籍中鋒是主旋律。多特蒙德支付了當紅挪威鋒霸哈蘭德價值2000萬歐元的違約金；霍村平隊史買人新高紀錄的1200萬歐元，從塞維利亞帶來了曾在瑞士和奧地利聯賽充分展示過自己的以色列射手達布爾。

以上事實均不難說明，雖然貴為進球型聯賽，但德國中鋒并不是主角。

乍一看德甲半程射手榜，有兩個來自本土的驚喜，分別是打入11球、排在射手榜第3的杜塞爾多夫中鋒亨寧斯（上圖），以及攻入8球并列射手榜第6的奧格斯堡前鋒尼德萊希納。兩位低級別聯賽出道的“吊絲前鋒”迎來職業生涯春天，固然勵志，但無論即戰力、技術特點還是潛力，都不是德國隊的那盤菜。

亨寧斯今年8月將年滿33歲，本季11個德甲進球一下子超過了此前生涯的8個。德甲第11輪，杜塞爾多夫做客沙爾克04，亨寧斯帽子戲法幫助球隊在3次落后的情況下3度扳平比分，德甲史上頭一次有球員做到這樣的壯舉。亨寧斯左腳射門勢大力沉，且有著不錯的嗅覺，但這位輾轉過多家低級別聯賽的老前鋒，技術特點恐怕只適合保級球隊。有記者問他，是否能設想參加2020歐洲杯，亨寧斯淡淡地說道：我還是在家看電視吧。

出生于1990年的尼德萊希納（上圖）稍微年輕，但今年也將來到而立。他是去夏德甲最物美價廉的引援，半程貢獻了8球9助攻。此人年齡上與國家隊改革背道而馳，技術特點也不是那種特定節點出場的攻城錘。他的特色其實在于奧堡在守轉攻時的分配球，第15輪對霍芬海姆，一下子送出了4個助攻。尼德萊希納冬歇期間表示，倘若接到勒夫電話，他會立刻動身。但緊接著，巴伐利亞前鋒話鋒一轉：“我還是更應當專注于奧格斯堡的下半程比賽。”

兩名草根中鋒的情況，短期內應對一屆大賽尚且吃力，更別說成為長線計劃。

小快靈雖好，仍需中鋒后手

勒夫在2018年底變陣343，減少對球權的控制，適應足球潮流發展，但另一方面，也是苦于中鋒位置沒有良將的尷尬。這一陣型里，“前場三小”自由度較大，彼此換位較多，沒有嚴格意義上的中鋒。這一體系，打順了可以肆虐弱旅，比如8比0愛沙尼亞，又比如6比1大勝實力一般的北愛爾蘭。但真正到了強強對話的時候，難免遇到問題，關鍵點是，陣地戰控制力差和禁區內缺少搶點和包抄球員，顯然和沒有中鋒脫不了干系。這一點，跟變陣343后的多特蒙德遇到的其實是同一個問題。

德國拿到過4次世界冠軍和3次歐洲冠軍，歷史上但凡輝煌都離不開當家中鋒的突出作用。比如60年代的烏韋·席勒，1972、1974年的蓋德·穆勒，1990年的克林斯曼、沃勒爾，21世紀的克洛澤。1980和1996年德國拿到德勞內杯，也是憑借了決賽中以頭球見長的中鋒奇兵解決問題，先有赫魯貝施，后有比埃霍夫。如今，德國優質中鋒的年代一去不復返，甚至相比2018年世界杯前夕，情況變得更糟。

2017-18賽季，德甲射手榜前5名，小鋼炮得主萊萬身后的4人全是德國球員。打入14球的烏特和福蘭德，均是前場多面手，不屬于中鋒范疇。而打入15球的銀靴彼得森和14球的菲爾克魯格，都是身材高大的德國中鋒。前者也獲得了勒夫的征召，進入了27人初選名單，但最終，效力于弗賴堡的彼得森，還是由于較為單一的技術特點，沒能進入最后報名的23人名單。

出生于1993年的菲爾克魯格（上圖），正值當打之年，身高達到1.89米，頭球和身體是他最大的優勢。為漢諾威在2017-18賽季單季打入14球后，德國國內也有不少讓菲爾克魯格進入國家隊試試的呼聲。然而上賽季，小菲因為重傷賽季早早報銷，只留下了德甲14場2球的記錄。本賽季，不來梅花850萬歐元把這位青訓球員帶回了威悉河畔。然而，4輪打入2粒頭球后，十字韌帶撕裂的菲爾克魯格再次轟然倒下，面臨賽季報銷。被不來梅球員親切稱之為“豁牙”的小菲，身體和運勢不爭氣，錯過了繼續進步的機會，著實可惜。

2017-18賽季效力于斯圖加特的京切克（上圖），同樣是身高體壯的類型，那個賽季23場打入了7球，他的勤勉和拼搏精神讓人印象深刻，理論上同樣可以給德國隊帶來更多戰術選擇。但他和菲爾克魯格同病相憐，職業生涯重傷頻頻。由于背部手術，京切克本賽季直到半程收官才重回賽場，前17輪只有18分鐘出場。

2018年世界杯前，勒夫尚且有戈麥斯、彼得森、菲爾克魯格和京切克這四個可以充當后手B計劃的選擇。如今，除了流落到德乙的戈麥斯和老了兩歲的彼得森外，另外兩人都首先要和自己的傷病作斗爭。

一支球隊在大賽中多么需要后手，德國隊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俄羅斯世界杯，德國隊唯一贏下的比賽，次輪2比1瑞典，上半場突前的韋爾納在高大的北歐人面前無所適從。下半場戈麥斯出場后，將韋爾納解放到邊路，德國隊進攻才活躍和立體了起來，戈麥斯為羅伊斯送上了扳平球助攻。但今年的問題是，德國隊在前場三快遇到瓶頸時，可能連類似的后手都拿不出。

只有虛無縹緲的潛力股

這些年來，恐怕不少德國足球人和球迷都在幻想，塞爾克（上圖）能成為解決德國鋒線問題的鑰匙。塞爾克身高達到1.94米，又不失速度和靈活，技術能力也相對過關，出道后也很快坐上了不來梅主力前鋒的位置，一度與迪桑托搭檔風生水起。但不幸的是，這個德國球迷多年來的念想，始終沒能破繭而出，甚至有退步的趨勢。上半程，塞爾克代表柏林赫塔17次德甲出場，但只有9次首發，成績單只有尷尬的1球1助，這位2017年歐青賽冠軍成員體現出的戰斗力不進反退，更多時候，我們看到的是場上那個缺乏自信和方向的塞爾克。

好消息是，克林斯曼到來后，塞爾克主力前鋒的位置得到穩固，5場比賽全部首發（但沒能收獲進球）。“金色轟炸機”很器重塞爾克，也樂意將射手的心得分享給他，但究竟效果如何，還要看塞爾克自身造化，幾天后開戰的下半程會逐漸給出答案。

塞爾克與德國隊漸行漸遠，更新一代的德國中鋒能行嗎？又是一個否定的答案。去年歐青賽，德國U21拿到亞軍，但頂在前端的瓦爾德施密特，只是無奈客串中鋒，他的最佳位置同樣是影鋒。替補里的恩梅沙，是曼城培養出的年輕球員，本賽季上半程租借至沃爾夫斯堡，6場總計128分鐘出場后，狼堡選擇了退租，球員被曼城轉租給了英冠米德爾斯堡。

出生于1998年的德乙基爾高中鋒塞拉（上圖），或許是個值得關注的潛力股。這名身高達到1.93米的多特蒙德青訓球員，德乙上半程貢獻了6球3助攻，上賽季則是10球5助攻，發展穩步。除了頭球和搶點能力出眾外，塞拉還有一定的做球能力。但短期內，塞拉應該還不是德國隊的人選。

前德國U17隊長阿普，技術全面，原本被認為是不世出的天才。在德乙漢堡蹉跎了一年后，他轉投拜仁。結果不難想象，他根本無法在一線隊立足（也有傷病因素），前半程德甲零出場。盡管冬歇期復出，但據德媒觀察，阿普是拜仁卡塔爾訓練營的輸家。跟巨星一同訓練，20歲的阿普（下圖）難以跟上節奏。想成為德國新一代優質前鋒，前提是得先打上比賽。

以上幾乎盤點了德國足球現階段所有值得一提的中鋒，即戰力和潛力上佳者寥寥。德國足球缺乏優秀中鋒的問題，在短時間內很難解決。這是德國足球近年來更加追求技術元素和青訓理念的產物（球員同質化嚴重，缺乏鮮明特點），一定程度上也是歷史輪回波峰波谷的正常現象。

德國在1998年世界杯和2000年歐洲杯兩屆大賽上兵敗，痛定思痛，狠抓球員的柔韌性和技術元素，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見效。對于中鋒人才的匱乏，德國人這次又有什么靈丹妙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