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楊健

憋了一個賽季各種大招，到決賽一個也不用？如此反人類的奇景，除去瓜迪奧拉，還有誰敢如此恣肆而無忌？事實證明，留給曼城主帥思考的時間越長，結果可能更糟：6天前以埃弗頓模擬假想敵進行決賽預演如愿大勝后，決賽中的藍月果不其然摒棄了全部積極要素，以不容任何有失的決賽舞臺，開始了高聲作大死的戰術實驗。而這出自欺欺人的皇帝新衣，甚至不需要切爾西如何針對性布置，便自亂陣腳。連續四個賽季，瓜迪奧拉用如出一轍的異想天開，將“就是玩”提升到了嶄新境界。

瓜帥一思考，對手就發笑，這已經不是什么新聞，而是曼城球迷最提心吊膽的鬼故事，當雙方首發一公布，縱使再樂觀的曼城球迷，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完全沒有后腰可言的文臣中場，如何對付藍軍？以上半時藍月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執行來看，瓜帥的想法，是讓德布勞內適度突前甚至站在前腰位，吸引切爾西中衛遠離禁區，然后主攻左路，利用里斯·詹姆斯和蒂亞戈·席爾瓦的防區結合部制造殺機。遺憾的是，在《足球經理》游戲中，這或許不失為奇招，但棋盤推演和實戰，注定不能用瓜帥的腦洞填滿：切爾西對德布勞內毫不猶豫地執行多人圍搶，而里斯·詹姆斯一人就搞掂了斯特林和津琴科兩個，明修棧道暗攻陳倉？不存在的！

而缺少掃蕩者的結果，則是整支曼城，都踩在了分外不適的步點上：京多安、貝爾納多·席爾瓦面對攻防轉換后切爾西極快的推進節奏，只能步步退守，完全不敢正面上搶，而斯通斯和魯本·迪亞斯被迫站到高位，化解藍軍的中長傳，中場和衛線看似保持著合理距離，實則是一戳就破。對比毫無防守紀律可言的藍月中場，不以創造力著稱的切爾西，全場實則就兩種進攻方式：后衛斷球后直接長傳找前鋒，中場攔截后坎特持球快速推進，然而就是這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手段，生生把藍月打成了驚弓之鳥，待到半場易邊前切爾西首次采取第三種進攻手段，亦即芒特背身持球后送出直傳，整條曼城防線頓時一片真空，速率之慢在英超備受詬病的哈弗茨，甚至能在輕松過掉埃德松后，不慌不忙地調整好射門姿態鎖定進球，這簡直是和去年1/4決賽面對里昂一模一樣的鬼故事。

整個上半時，曼城徒有58%的控球率和略多于對手的跑動，在所有人都投鼠忌器、被迫在攻防問題上站隊的情況下，原本該如臂使指的換位扯動、高位圍搶，執行得有名無實。而最為尷尬的，當屬意外成為曼城持球進攻發起點的津琴科，在前方的斯特林不斷碰壁后，傳中辣眼的烏克蘭人，幾次左路起球莫說制造威脅，連逾越第一點防守人都成了奢望。上半時，津琴科的傳球成功率低至72%，還有賴他多次回傳、橫傳強行拔高。本準備“智商碾壓”的瓜帥，目睹如此糾結的節奏和效率，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才是被“自行降智”的那一個。

若非韋爾納臨門一腳臭氣熏天，半場至少該0比3易邊的曼城，已可投子認負，然而看似有得追的0比1，給予瓜帥的，不是澆滅幻想的冷水，而是愈發地僥幸和頭鐵。半場之后零調整的曼城，繼續在相持中消耗了寶貴的體能和斗志，待到德布勞內因傷下場，不得不被動換人的瓜帥，似乎才驚覺自己仍有調整機會。然而熱蘇斯和阿圭羅除了讓切爾西鐵心收縮，真正頂用的，也就老將費爾南迪尼奧一個。巴西人兇悍的鏟搶，震懾了此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藍軍中場，然而瓜迪奧拉90分鐘惟一的正確決定，根本無從挽回戰略上的巨大失誤：曼城球迷不會忘記，在德布勞內傷停的日子里，客串中場掃蕩者的坎塞洛，最大限度地翼護了京多安，使得德國人創下了賽季產量新高，既然可以一次換兩個，為啥不把葡萄牙人一并派上？

比賽尾聲，已經顧不得面子的曼城，亮鞋釘飛鏟之余，埃德松開大腳和馬赫雷斯強行傳中，取代了此前還算耐心的層層滲透，無奈體格不在同一檔次的藍軍前場，縱使能偶爾得到無人盯防的處理球機會，也因焦躁和迷茫喪失了準星。就在2年之前，同樣面對進球才能取勝的絕境，藍月仍靠有條不紊的組織串聯，在最后一刻由阿圭羅攻破了熱刺球門（被吹越位無效）。很難想象如此絕望的亂來，會出現在一支被持續灌輸了5年戰術哲學的球隊身上。而當圖赫爾反復向看臺要掌聲、以夸張的肢體語言宣泄情緒時，面無表情的瓜帥最多的舉動，是下意識地掖著衣角，是心虛？是無助？是絕望？不得而知，但很顯然，無論從賽前部署，還是臨場指揮，瓜帥對決賽的參與度，都顯得太少了一些。

長達97分鐘的煎熬過后，福登心有不甘地念念有詞，阿圭羅掩面而泣，而津琴科則干脆哭倒在地，行進在領獎臺上的曼城諸將，很多摘掉了銀牌，倒是瓜帥登上領獎臺時，甚至和歐足聯官員有說有笑。平心而論，上天在決賽中不是沒給曼城機會：蒂亞戈·席爾瓦的過早傷退，韋爾納的屢射不中，長達7分鐘的補時，無一例外都對曼城有利，但慨他人之慷的瓜帥，硬是一個也不要。這出損己利人的行為藝術大秀，非但見證了西班牙人首次歐戰決賽吃癟，也注定將以反面教材載入足球戰術史，不珍惜6個月來上下求索的形勢逆轉，只顧縹緲理想，無視高層、球員、球迷熱望的瓜帥，自作死，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