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其實我們所想象的漢西（弗利克的名）任內的開局，就是像今天這樣。”戈雷茨卡賽后這番話，或許道出了絕大部分球迷的心聲。德國隊周日晚6比0橫掃亞美尼亞的過程與結果，本該在3天前客場對列支敦士登的那場比賽中就展現出來。但把一個真正的開門紅留給斯圖加特的主場球迷，難道不是更好嗎？

斯圖加特球迷度過了開心的一晚。

戈雷茨卡激活前場

勒夫任內，斯圖加特成為了國家隊的風水寶地。除了一年前在空場的情況下被西班牙補時第6分鐘絕平1比1，勒夫的球隊在斯圖加特球迷面前保持4戰全勝的完美記錄。德國隊上一次在斯圖加特踢世界杯預選賽幾乎就在整整4年前，即2017年9月4日。非常巧合，那也是一場上半場就打進4球的6比0，而對手是比亞美尼亞檔次和水平高得多的挪威。

盡管不像勒夫那樣執教過斯圖加特，但弗利克也是巴登-符騰堡州人（海德堡），斯圖加特也算是他的主場。何況他手下依舊有多位出自斯圖加特青訓營的弟子，除了像4年前那場6比0那樣出任首發中鋒的韋爾納之外，還有呂迪格、基米希、格納布里以及坐回替補席的萊諾。穆夏拉也是斯圖加特人，但沒有效力過家鄉俱樂部。

格納布里第6分鐘就小角度暴射首開紀錄。

開場一刻鐘之內，正是斯圖加特人格納布里連下兩城，令全隊上下卸下了心理包袱，終于可以如他們所想象的那樣，踢出具有弗利克標簽的足球——快速、直接、主動，丟球后迅速就地反搶，盡可能在進攻三區就完成防守。3天前沒能在瑞士圣加侖踢出來的內容，在斯圖加特這短短的45分鐘內就充分展現出來，令梅賽德斯-奔馳競技場大約18000名球迷（不包括少數亞美尼亞球迷）看得如癡如醉，拍爛手掌。

輪換京多安進入首發陣容的戈雷茨卡是實現這種轉變的關鍵人物。與在拜仁的位置一樣，戈雷茨卡處在6號位的基米希和10號位的羅伊斯之間，進攻時壓到禁區邊緣，有時甚至前插到底線處接應，防守時則退到基米希身邊。因此你既可以把弗利克的陣型形容為4231，也可以描述為433或4141。

格納布里進球后被助攻者戈雷茨卡舉起。

格納布里首開紀錄的進球，正是來自戈雷茨卡后場一腳精準的長傳找到韋爾納。然后經過3名斯圖加特青訓球員在右路的互傳配合后回到磁卡腳下，磁卡在右肋第一時間側身右腳輕輕搓傳過頂，格納布里反越位插入禁區右側，跑動中右腳小角度暴射掛網。這種精準、果敢甚至有些蠻不講理的射門方式，正是格納布里在2019年8場國家隊比賽中能夠斬獲9球，以及在2019/20賽季歐冠奪冠過程中10場9球的主要原因，他似乎終于找回了過去一年所丟失的射門靴。

看，薩內眼神有火！

與列支敦士登一戰，雙后腰組合是京多安和基米希，而京多安負責拖后。而與戈雷茨卡搭檔時，則是由基米希負責拖后。由于在拜仁所培養的默契，基米希與戈雷茨卡搭檔的效果，顯然比跟京多安組合的效果好得多。兩人之間不光分工明確，而且身材，尤其是技術特點也有很強的互補性。

身高體壯的戈雷茨卡一直都是以無球能力出色著稱，而基米希和京多安都是相對喜歡上腳和控制節奏的類型。有了磁卡用大量的跑動與簡潔的傳接球作為過渡，加上取代哈弗茨（流感）出任前腰的羅伊斯也是擅長一腳處理的高手，德國隊在進攻三區的傳接球變得爽快了許多，完全沒有了上一場的拖泥帶水。

羅伊斯打進個人超過2年以來的首個國家隊進球。

在助攻格納布里首開紀錄之后，戈雷茨卡就接羅伊斯的回做，在禁區線上迎球勁射險些迅速擴大比分。第15分鐘，磁卡與羅伊斯的連續一腳傳球，幫助格納布里后點包抄梅開二度。更多令人精神爽利的配合陸續有來。一旦將球從中場或邊路送入進攻三區的肋部或中路，磁卡、羅伊斯等人都會盡可能地第一時間送出縱深的直線或斜線，下一步就是反越位的隊友下底橫傳或倒三角傳球，最后一擊隨即到來。亞美尼亞隊對此幾乎毫無防備。

除了這種多人之間的快速配合，繼續擔任左邊鋒的薩內也可以憑借個人盤帶制造殺機。上一場的進球，尤其是下半場的出色發揮，加上弗利克在隊內和對外的贊揚，明顯提升了薩內的自信心。本場他不光在帶球過人、傳球和射門時更加堅決（第22分鐘甚至在禁區前左側用并不擅長的右腳勁射擊中了門楣），而且就地反搶，甚至回到防守三區參與逼搶的表現也格外積極。第38分鐘，他在前場反搶時甚至兇狠地滑鏟阿達米揚，被吹罰犯規后還跟裁判爭論，眼神明顯是有火的，這跟以往他經常被批的肢體語言消極、眼神游離形成鮮明反差。這樣的薩內，別說是弗利克，沒有哪個教練會不喜歡。

薩內盡管沒能連場進球，但也在攻守兩端交出了高分答卷。

另一個上一場進球的“問題少年”韋爾納也表現活躍，在接應格納布里的斜吊巧妙助攻羅伊斯打進第3球之后，他在半場結束前接應戈雷茨卡的頭球橫傳，在門前輕松右腳破門，連續3次在家門口代表國家隊比賽都有進球——4年前的6比0梅開二度，1年前歐國聯對西班牙首開紀錄。切爾西前鋒斬獲國家隊生涯的第18球，追平剛剛反超了他的格納布里。在這個上半場，德國隊（尤其是中前場）幾乎做對了一切，每個人都展現出了自己的應有水平，沒有誰拖后腿。唯一的明顯瑕疵，就是呂迪格一次中場回傳力量不足，不過那更像是想讓無所事事的諾伊爾稍微露一下臉。

兩閘試驗，霍夫曼好評

換邊之后，大比分領先的德國隊稍微降低了比賽節奏與強度。畢竟是一周三賽，這樣做合情合理。即便如此，德國隊依舊沒有給亞美尼亞人任何機會，而且所創造出來的機會完全可以再進4個。約納斯·霍夫曼第52分鐘利用角球機會遠射斬獲個人首個國家隊進球之后，還幾乎在10分鐘后就梅開二度，只是被對方后衛在球門線上護了空門。最終，29歲的霍夫曼在右后衛這個全新的位置上打滿了全場，他在一對一防守時那種冷靜與從容，以及助攻上前時那種自信與穩健，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霍夫曼遠射將比分改寫為5比0。

出自多特蒙德青訓營的霍夫曼是邊鋒出身，后來在門興格拉德巴赫成功轉型為中前衛，從10號位到6號位都可以應對。他的身材和速度沒有優勢，但扎實的腳下技術與聰明的頭腦，使得他可以迅速適應新的位置和戰術要求。早在歐洲杯期間，勒夫就在訓練中嘗試過讓霍夫曼擔任右翼衛，但最終沒有在比賽中實踐過。如今弗利克一上任，就立即開始了讓霍夫曼打右后衛的試驗。與列支敦士登一戰，霍夫曼就在第60分鐘對位入替了首發右閘巴庫。

相比于上一場發揮不佳的巴庫，霍夫曼顯然已在這場右后衛的競爭中占得先機。盡管霍夫曼在門興一直擔任邊鋒或中前衛，從未踢過右閘，但說不定在這個國際比賽周之后，他在俱樂部也會改踢右閘，或至少充當這個位置的輪換人選。因為門興主力右閘萊納腳踝骨折，要長時間傷停，年僅18歲的美國小將斯卡利臨危受命。假如霍夫曼在門興也踢上右后衛，那么他在國家隊的競爭優勢或許會更大，畢竟巴庫在沃爾夫斯堡也不是主司右后衛，而是右邊鋒。

不光取得進球，出任右后衛的霍夫曼在防守上也表現出色。

本場弗利克不光試驗霍夫曼踢右閘，還一并試驗克雷爾踢左閘。對列支敦士登時，克雷爾與聚勒搭檔雙中衛，并沒有經受什么考驗。而本場他在防線左路，也沒有遇到什么困難。不過相比于霍夫曼踢右閘的游刃有余，巴黎圣日耳曼后衛在助攻這個環節上不太讓人滿意。盡管左腳的傳控技術還算不錯，但他的助攻基本僅限于把球安全地送到薩內或穆夏拉腳下，而不會嘗試親自傳中，更不會突破下底。其實在勒夫任內，克雷爾擔任右后衛或右翼衛的時候，情況也是大同小異，你真的無法指望他在助攻上有太大作為。

出任左后衛的克雷爾防守沒有問題，但進攻上對球隊幫助不大。

相比之下，第83分鐘才替下克雷爾而上演處子秀的勞姆，一出場就壓得非常靠上，甚至會在左邊鋒位置上接應對角線長傳。顯然，相比于勞姆這樣正兒八經的左后衛，又或者是本場因腳部輕傷坐上看臺的戈森斯，克雷爾只是一個完全出于防守考慮的左后衛人選。弗利克之所以要做這樣的試驗，也是迫于無奈，畢竟戈森斯還是更適合在三中衛體系中擔任左翼衛，四后衛狀態下他的位置感和防守能力仍是一個巨大的問號，而只有3場德甲經驗的勞姆則太過稚嫩，還得慢慢成長。

總之，左右兩個邊后衛是德國隊多年來的老大難問題，如今也是弗利克上任后亟需解決的難題之一。區區一個國際比賽周和兩三場比賽，不可能得出令人滿意的答案，還得慢慢觀察與篩選。

3位U19聯袂上陣

除了兩個邊后衛的試驗，弗利克的一些新想法還體現在新星維爾茨的使用上。與列支敦士登一戰，年僅18歲3個月30天的維爾茨第82分鐘入替基米希，成為弗利克任內第一位完成國家隊處子秀的球員。而本場，勒沃庫森新星則是在第60分鐘對位換下羅伊斯。兩場比賽，維爾茨出任不同的位置，而且出場順位都在諾伊豪斯之前，而原本屬于基米希、戈雷茨卡與京多安之后的“第4中前衛”諾伊豪斯卻2場都沒能獲得出場機會，著實令人意外。

維爾茨替補出場后在10號位表現活躍。

論競技狀態，維爾茨其實不算很理想。由于內收肌受傷，他缺席了新賽季德國杯和德甲首輪，過去2輪德甲都只是替補登場，但每次出場后都能立即直接參與進球，總計斬獲了1球2助攻。而本場面對亞美尼亞，他一出場就在禁區左側底線處完成精彩的過人后橫傳，險些幫助霍夫曼再下一城。到了補時階段，維爾茨跟替補上演處子秀的阿德耶米完成精彩的互傳配合，由薩爾茨堡紅牛前鋒鎖定6比0的勝局。

第71分鐘替補上演處子秀的阿德耶米補時破門。

最后20分鐘，3名U19球員——維爾茨、穆夏拉與阿德耶米同時在陣，而且正好組成4231的“3”，如此景象著實新意十足。阿德耶米在薩爾茨堡的雙前鋒陣型里踢9號位，本場則是逆足擔任右邊鋒。在這場悼念德國隊史上最偉大13號蓋德·穆勒的比賽中，身披13號的阿德耶米首秀進球，令比賽在最后的高潮中落下帷幕，這是多么美好的巧合與致敬！

踢一場好球并不足夠

球員踢得開心，球迷看得更開心。推遲了3天之后，弗利克在斯圖加特收獲了真正意義上的開門紅。戈雷茨卡賽后表示：“在賽后謝場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到揮舞的旗幟、明媚的眼神和閃亮的臉龐。這給我們的心靈帶來慰藉，這是足球的真諦。”

對于壓抑已久的德國隊球迷來說，這是極大的釋放。國家隊和球迷之間，重新產生了共鳴。戈雷茨卡表示：“我們希望通過自己的比賽方式去傳遞這種氣氛。現在我們要穩定地拿出高水平的表現。”

弟子們的出色表現，令弗利克非常振奮。

戈雷茨卡說的沒錯，關鍵還是在于持續穩定地踢出高水平的比賽，而不是像歐洲杯上那樣，只踢了一場對葡萄牙的好球，然后便迅速打回原形。高興歸高興，但不要忘了對手只是亞美尼亞。沒錯，本場之前這支球隊位居世預賽歐洲杯J組榜首，但其實他們只是這個小組的第5檔球隊，僅比最弱的列支敦士登高一檔。

以這屆世預賽的分組，德國隊其實不會受到任何真正的考驗，像上屆歐預賽的荷蘭那樣級別相當的對手欠奉。表面上看，這對于弗利克大膽試驗與推進改革非常有利，但上一場對列支敦士登的2比0也充分說明了，一旦面對這種檔次的對手也踢不出外界所期待的大比分和精彩場面，壓力就會隨之而來。

周三晚做客冰島一戰，一旦踢得不好看，甚至結果不理想，這支自信心不足的球隊又會回到原點。就像3月國際比賽周，經歷連續零封擊敗理論實力較強的冰島（第3檔）和羅馬尼亞（第2檔）的完美開局后，一場對北馬其頓（第4檔）的意外失利，就讓剛剛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良好感覺消失殆盡，信心和士氣甚至比之前更低落。

斯圖加特球迷也高興地玩起了人浪。

更大的問題在于，弗利克沒有機會在卡塔爾世界杯到來之前，在正式比賽中驗證自己球隊的成色。想要與高水平對手過招，就只能安排友誼賽。反正在真正的考驗到來之前，新德國隊首先要做的就是不斷地贏球，而且要贏得越漂亮越好，找回2018年之前那種贏家的感覺，徹底修復與球迷之間的關系。至于對列支敦士登過后的失望，抑或是與亞美尼亞賽后的興奮，暫時都不必過分解讀。弗利克和他的球隊都需要更多時間，以及更寬松的輿論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