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繼當年單腳飛踹查普伊薩特和“咬”赫利希之后，“德國國家德比”的經典畫面當中，屬于卡恩的鏡頭看來又要增加一個了。如今已是拜仁董事會主席的他氣得先是癱倒在椅子上，接著張開標志性的“血盆大口”破口大罵，最后狠狠地拍打身前的圍欄，這一幕發生在莫德斯特為多特蒙德壓哨扳平2比2之后。

就差那么幾秒鐘，拜仁煮熟的鴨子飛走了，3分變1分，原本可以暫時回到榜首，結果只能繼續待在第3，甚至有可能會被周日才登場的柏林聯盟和弗賴堡重新將分差拉大。算上國際比賽周之前的4連不勝，這已經是拜仁近6輪聯賽第5次丟分（4平1負），難怪已一再警告球隊不要不把聯賽當一回事的卡恩會如此憤怒——你甚至不記得他自從成為俱樂部高管以來，有過如此失態的表現。一個狂暴的卡恩，與一支如此不穩定的拜仁，仿佛讓德甲回到了世紀之交的那段光景。

又一次放生了對手

究竟是什么導致卡恩“獸性復發”？他認為拜仁最后被逼平完全是自找的，“因為我們本該早早就決定比賽。我們有些球得處理得更好，然后就可以決定比賽。多特蒙德明明已經死得透透的，結果我們把他們帶回到比賽當中。我的記憶要回溯很久才能想到一個像這樣的賽季，我們總是創造出很多機會，卻無法殺死比賽。我們現在必須提速了。我們不能總指望身前的球隊打平或者輸球。我們必須迅速回到榜首。要有穩定的成績！”

戈雷茨卡第33分鐘禁區弧頂右腳首開紀錄。

經歷一個沉悶至極的上半場，兩隊都在中場休息后就作出調整，多特蒙德用馬里烏斯·沃爾夫換下胡梅爾斯，客串右后衛的聚勒回到中路，而納格爾斯曼則一口氣連換3人，除了斯塔尼希奇換下頭部受傷的阿方索·戴維斯屬于被動調整，新冠轉陰回歸的基米希替下黃牌在身的扎比策，以及肌肉傷愈復出的科芒換下碌碌無為的格納布里都是主動調整。科芒出任左邊鋒，馬內改踢9號位。

兩隊的調整都立竿見影，沃爾夫踢右后衛，打通了多特蒙德的右路走廊。下半場剛一出來，沃爾夫一腳遠射還險些扳平，準備似乎不太充分的諾伊爾用指尖把球托出了門楣。相比之下，調整幅度更大的拜仁場面改善得更明顯。有了基米希在中場調度，前場四人組跟身后大部隊總算是聯系上了。薩內第53分鐘的遠射破門，就是源于基米希在中場直傳找到穆西亞拉。而在那之前，基米希還有一腳右肋斜吊找到戈雷茨卡，后者反越位前插到小禁區邊緣頭球回做，但馬內面對空門魚躍沖頂竟然偏出右門柱。

薩內第53分鐘左腳遠射破門，拜仁生涯首次連續3場進球。

馬內頭球沒進并不是關鍵，關鍵在于從薩內進球到穆科科扳回一城之間這20分鐘之內，是拜仁場面優勢最明顯的一個時間段，基本對多特蒙德形成了半場圍攻。其間拜仁創造出兩次絕佳機會，先是科芒左路斜吊禁區，施洛特貝克頭球解圍被薩內在禁區中央截獲，薩內接著斜線突破連續擺脫埃姆雷·詹和門將亞歷山大·邁爾，但沒有射門角度而只能在小禁區右側回做，穆西亞拉停球后近距離打門被邁爾用身體擋住。而就在穆科科進球前，拜仁打出一次快速配合，馬茲拉維接馬內分球插入禁區右側回傳中路，狀態大勇的戈雷茨卡25米外迎球右腳大力低射將將偏出左門柱。

平局其實“非常公平”

穆科科扳回一城之后，場上形勢就立即逆轉了。拜仁無法再像上一場對勒沃庫森那樣，將高位逼搶堅決貫徹到最后一刻。或許是因為缺少了前場指揮官穆勒（新冠轉陰后還有感冒癥狀，沒有隨隊出征），或許是密集賽程導致體能不足（尤其是打滿全場的薩內和穆西亞拉在比賽尾聲速率掉得很厲害），拜仁在最后20分鐘內全面退防，后防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德利赫特因為內收肌問題被換下，也為拜仁最后時刻丟失勝利埋下禍根。

由于內收肌受傷的盧卡斯·埃爾南德斯仍未能復出，在戴維斯傷退的情況下，納格爾斯曼只能派上斯塔尼希奇，左路的攻防實力立即大打折扣。踢了一個小時之后，德利赫特又因內收肌不適被馬茲拉維換下，由帕瓦爾改踢中衛。整條拜仁防線的實力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尤其是防空能力隨著德利赫特的下場明顯削弱。

其實莫德斯特根本不需要等到第95分鐘，他在83分鐘時就應該扳平了。當時阿德耶米在右邊路接沃爾夫直傳后一個假動作就輕松甩開試圖上搶的斯塔尼希奇，接著快速突破斜傳門前，帕瓦爾一個愣神丟了位置，馬茲拉維也沒能追上莫德斯特。眼看著法國前鋒就要輕輕松松地把球打進，沒想到他竟然在小禁區線上右腳踢跐，讓明明已經投降的諾伊爾坐在球門線前把球拍走。

至于那個絕平進球，斯塔尼希奇和帕瓦爾也是主要責任人。在施洛特貝克奮力追到底線處把球救回來的過程中，斯塔尼希奇一直在發愣，直到最后才沖上去試圖封堵傳球，結果已經慢了不止一步。而帕瓦爾在后門柱只看球不看人，勉強起跳漏頂后就只能目送莫德斯特頭球破門了。這也是拜仁本賽季在德甲首次頭球失分。

莫德斯特第95分鐘后門柱頭球絕平。

事實上，多特蒙德在90分鐘內的進攻威脅性更大，他們不僅射門以13比9領先，射正是拜仁的2倍（6比3），而且預期進球值1.91也高于拜仁的1.28。拜仁上半場只有2次射門與1次射正，預期進球值連0.1都沒有，結果戈雷茨卡一腳遠射就進了。只是戲劇性的過程，使得拜仁更像是丟了2分，而不是掙了1分。納格爾斯曼也說：“最后我覺得結果是非常公平的。我們在快速轉換當中有很多機會去殺死比賽。然后我們沒有防好，丟了球。這是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只是我們在下半場有一些球更接近于鎖定勝局。”

說白了，拜仁表現得并不好，多特蒙德也很一般。比賽的火藥味挺足，戲劇性更是拉滿，但以競技水平論，這是近年較差的一場“德國國家德比”。

“踢中臉部就是紅牌”

當然，比賽在下半場如此有戲劇性，主裁判艾泰金絕對“應記一功”。有了上賽季首循環多特蒙德主場2比3“蒙冤”輸給拜仁，以及多特蒙德上下（尤其是貝林厄姆）賽后炮轟柏林主裁判茨魏爾的先例，德國足球職業聯盟這一回可謂煞費苦心，安排了上賽季德國最佳裁判艾泰金來執法。這個安排非同尋常，因為這位土耳其裔名哨來自于巴伐利亞州，一般情況下，裁判的安排要優先考慮地區避嫌。

讓一個巴伐利亞人執法拜仁的比賽，公平嗎？多特蒙德體育主管凱爾賽前就說，近幾年跟拜仁交鋒，吃虧的往往都是他們，“德國足協事后總是同意我們的觀點。首先，我認為艾泰金是執法這場比賽是正確人選。他是我們德國的最佳裁判之一。裁判會扮演一個角色，但我希望他不要當主角，因為最終決定比賽的應該是兩支球隊。”

貝林厄姆抬腳踢中戴維斯臉部，卻逃脫被罰下的命運。

怕什么來什么，艾泰金最終還真的當了主角，不過吃虧的是拜仁。開場不到2分鐘，艾泰金就黃牌警告了扎比策，第11分鐘又向德利赫特發了黃牌，擺出了嚴格執法，絕不手軟的姿態。到了第14分鐘，貝林厄姆正面鏟飛了穆西亞拉，當然也是一張黃牌。其實在前45分鐘內，艾泰金的判罰與掏牌基本保持統一標準（雙方黃牌2比2），并沒有出現一邊松一邊緊的情況，場面控制得也不錯。

結果來到上半場補時階段，問題來了。戴維斯在前場左路與貝林厄姆拼搶，貝林厄姆抬起右腳結結實實地踢中戴維斯頭部，后者立即受傷倒地。艾泰金示意進攻有利，并沒有因為戴維斯頭部受傷而立即吹停，后來拜仁停止進攻后他依舊沒有吹哨。直到戈雷茨卡主動把球踢出邊線，艾泰金才走過去查看戴維斯的情況，而且只是口頭警告貝林厄姆，沒有出牌。納帥賽后指出：“4個月前我們上過課，他們告訴我們，踢中臉部就是紅牌。我們不需要討論。這不是黃牌，而是紅牌。”諾伊爾也說：“這肯定是無意的，你得為貝林厄姆辯護。但裁判跟我們說過，踢中頭部就必須判罰紅牌，裁判也得跟VAR核實情況。”

艾泰金在下半場非常果斷地兩黃一紅罰下科芒。

就算不是紅牌，黃牌也是最低消費，貝林厄姆無論如何都要罰下。為什么在那之前已經亮出了4張黃牌的艾泰金，在這個時候突然手軟了？他解釋說，貝林厄姆的第一張黃牌是“可能黃牌”，然后就是這一幕，“戴維斯低著頭，然后發生了接觸，但我不是很肯定要不要給第二張黃牌并且決定比賽走勢。”

艾泰金這番解釋顯得蒼白無力，因為按照他一開場就連續黃牌警告扎比策和德利赫特的標準，貝林厄姆的黃牌沒有任何值得商榷的地方，并不是他后來心慈手軟的理由。下半場，當科芒先是鏟倒貝林厄姆，后是雙手摟抱快速突破的阿德耶米，艾泰金倒沒有半點猶豫，連續兩張黃牌就將法國邊鋒罰了下去。科芒的兩黃一紅當然毫無爭議，爭議在于艾泰金一碗水沒有端平。

今季吃裁判虧有點多

不僅如此，在拜仁場面最好的那20分鐘內，艾泰金還有兩次不利于拜仁的錯判。先是斯塔尼希奇后場長傳，穆西亞拉中路前插想要拿第一落點時被施洛特貝克一路拽住胳膊，施洛特貝克率先失去平衡摔倒，穆西亞拉隨后也被拉倒，但艾泰金竟然反判了穆西亞拉進攻犯規，穆西亞拉立即表示不敢相信。而且施洛特貝克還是距離本方禁區最近的一名后衛，這個犯規有直接吃紅牌的危險，但VAR帕斯卡爾·穆勒并未介入。

接著是科芒把球塞入禁區左側，戈雷茨卡搶在施洛特貝克解圍之前探出左腳搶到有利位置，施洛特貝克右腳踢中戈雷茨卡左腿自己摔倒，裁判又吹了攻方犯規。而且艾泰金的哨聲立即就響起，就算戈雷茨卡隨后單刀把球打進，VAR也沒有機會介入糾錯。

有了過去幾年面對多特蒙德時經常占爭議判罰便宜的經驗，拜仁吃一次虧似乎倒也說得過去，球隊上下賽后也沒有將貝林厄姆沒被罰下或者其他爭議判罰作為丟分的借口。但本賽季以來，拜仁在聯賽中吃的判罰虧似乎有點反常的多。主場被門興格拉德巴赫1比1逼平之后，納帥就怒噴當值主裁判丹尼爾·施拉格“幾乎每一次五五開的判罰都有利于門興”。隨后那輪做客柏林聯盟，謝拉爾多·貝克爾首開紀錄的那球，來自于安德拉什·舍費爾假摔騙來的前場任意球。

接著拜仁回到主場被斯圖加特利用VAR點球在補時絕平2比2，這一回輪到對手認為裁判不公，尤其是菲里希在禁區內稍微拉了基米希一把，后者就立即跪下放棄拼搶，導致吉拉西的進球最終被VAR吹掉的那一幕。斯圖加特體育主管米林斯塔特諷刺裁判是因為在“拜仁大堂”里執法而受到壓力，才會吹罰這種程度的犯規。拜仁體育董事薩利哈米季奇立即就怒了，“頭幾場比賽，許多判罰都是針對我們的。因此對于有同行說‘拜仁紅利’和‘拜仁大堂’我感到驚訝，尤其是這個賽季。”

這一場吃了虧，下一場可能就占了便宜，其實每一隊都會有這種待遇。反正拜仁將士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這個賽季的德甲不會再有那么多“天然優勢”了，甚至要做好每場都會遇到各種倒霉狀況的心理準備。而且國際比賽周之前那連續4輪不勝的危機，并沒有真正解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