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吾孰與城北徐公美？

阿森納連輸兩場，“禮讓”曼城提前衛冕。瓜迪奧拉，就像之前在巴薩和拜仁，在曼城也擁有了自己的聯賽三連。僅就本世紀而言，瓜迪奧拉在英超的成就，足以媲美弗格森。弗格森率領曼聯二度三連的兩頭，分別有3次掄元，瓜迪奧拉則在之前有一次連莊。按他的好強個性，人們擔心他就此解甲歸田，或者另謀高就。多慮了。瓜還會追求更高，更好，更多。

永不滿足的征服欲

成功能讓人樂此不疲，得隴望蜀。瓜迪奧拉更可能渴望四連——英格蘭史上無人企及的高度。他已經做到了囊括英格蘭國內錦標（當然，那是歐冠無奈出局的副產品），何妨嘗試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壯舉？放眼英超，目前的對手，有誰在天時地利人和這三項上，能和瓜一較高下嗎？下賽季，沒準會冒出一個令大家詫異的挑戰者，一如本賽季的阿爾特塔；更可能的，是大家都忙于收拾殘局，賽季一開閘，瓜就絕塵而去。

無論是哪一個可能跑出來，瓜都不會放棄“征服”英超的機會。英超擷英薈萃，各路帥才競相前來獻藝，試問：還有哪個聯賽能滿足他的征服欲？和之前4次奪冠相比，本季衛冕，難度僅僅適中。既沒有2017-18賽季只打了8輪就分出高下，賽季只打了1/3就再無懸念；也沒有和利物浦的兩個賽季糾纏至終局。阿森納雖然在逾九成的賽季里領先，但坊間對曼城最終反超信心更足。

阿森納的崩盤，更多和他們不相信能壓倒曼城有關，而不是曼城的推進有多么秋風掃落葉。擊敗阿森納，談不上多么了不起，他們能長期盤踞榜首，是這個賽季最大的冷門。那么瓜的三連，價值在哪？7年里5個冠軍，即使放在本世紀，尤文九連、拜仁十連的背景下，也是含金量極高的成就。瓜的5個英超，體現在三個方面：對英超整體水平的提升；樹立發掘、使用和培養人才的樣板；以及這個成績，是瓜的才華還是曼城的財力所致。

英超因他更細膩更強大

在瓜來之前，英超的標簽是什么？有錢。能花。胡花。但在整體水平上，英超依然很糙。盡管當時克洛普、孔蒂、科曼、波切蒂諾等外教已先后落腳英超，有的人，比如穆里尼奧，更是耕耘了至少兩年以上。但看看2016-17賽季開始時各隊的帥位，還有很多是個人微機386時代的殘留：本土的戴奇、普利斯和阿勒代斯；外教中有拉涅利、圭多林、溫格和皮埃爾。如果你是新手，第一印象會是什么？良莠不齊，陳腐暮氣。

用數據還原比賽進程，當時還處于初期階段。7年前，英超大部分場次，和現在對比，最明顯差異是對球的使用。那個年頭，不是每個隊都講究控球，講究用好球，本土教練對控傳十分抵觸。一方面，技術精良的球隊、球員不多，想推行這個概念也沒有現實基礎。瓜的第一個賽季，曾被萊斯特城和埃弗頓教做人，當時就有人鄙夷瓜的做法：你這么搞，三五年別想出成績，英超玩的是硬度和力量。

瓜接手曼城時的陣容，只有德布勞內“活”到現在。陣容的翻新力度，英超前所未見。即使是丁丁，也是曼城一早為他準備的見面禮。現在的曼城，可以說是瓜一手打造，一手栽培。當年那個陣容，曼奇尼和佩萊格里尼都拿過英超，技術水平在英超仍屬一流。但在瓜的眼里，這些人多數不能用。

本世紀的第二個十年，英超全方位落后西甲。兩級歐戰，西甲球隊排隊奪冠慶功，英超一不留神就要團滅。以普利斯、阿勒代斯為首的本土勢力，將速度和力量奉為圭臬。這個套路保級可能管用，但絕不是強隊的活法，更不可能是英超的未來。曾有一場比賽，斯托克城打西布朗，擔任比賽旁述的沃德爾說著就樂了：“這兩隊的高球有點多啊。”沃德爾是英格蘭球員中難得的技術流，曾在馬賽拿過法甲，進過歐冠決賽。瓜來了，掀起英超技術的革命。你現在看英超，大部分門將腳法溜得很，緊逼之下還能將球導出腹地。7年前，能這么干的幾乎沒有。布拉沃加盟曼城，還沒來得及秀腳法，就被高球打壞了。

瓜執意放棄哈特，輿論嘩然。他的第一個賽季因為成績不理想，棄用哈特這一條被人罵了很久。埃德松加盟，曼城有了后場倒腳的基礎，隨后阿利松等菁英門將相繼來投，極大豐富了各隊的打法。隨后幾年，門將得會踢，成了大小球隊默認的選才標準。本賽季，布萊頓反緊逼做得漂亮，就是該隊新晉門將斯蒂爾有著異乎尋常的腳法，以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神經。德赫亞門線反應極佳，但因為腳法遜色，幾次捅婁子。他正是上一代教練選才的縮影。

如果有人收藏了本世紀英超的視頻資料，對比之下會被一個現象震撼：現在的球員傳球普遍到位，緊逼之下動作不至于變形。十年前，幾乎是一抓，后防就要出乖露丑，中場就左支右絀。不僅是英超，瓜的概念如涓涓細流，滲透到了四級職業聯賽的底層，剛升上英冠的伊普斯維奇，就是代表。哪怕是一支闖入足總杯后期的低級聯賽球隊，和強隊對壘也能擺開架勢倒個半場。你可以批評瓜的打法讓很多專項技術有失傳之虞，但曼城球員的小技術，哪一樣不是業界一流？瓜執教7載，英超得到技術扶貧，在外戰中，也拉近了和大陸球隊的差距。

他讓球員更出色

教化和培養，是執教最難且很可能后人乘涼的苦差事。許多頂級教練不屑，不樂意干這個。瓜不一樣。瓜很樂意栽培新人改造老人。總有“大聰明”貶斥瓜的手下是“體系球員”，理由是他們一旦離開瓜，就混得不如意，卻罔顧這樣的事實：那些被弗格森放棄的人，同樣走了下坡路。

有的頂級教練，好人到他手里越用越糟，但瓜能把一個好球員，打磨成尖子。京多安就是極好的例子。這些年曼城衛冕復衛冕，輿論紛紛給德布勞內唱贊歌，有誰關心過京多安起的作用嗎？京多安從瓜上任就追隨至今，是最“瓜迪奧拉”的中場，技術和意識可以媲美哈白布。京多安沒有多少炫目的招牌動作，但他能踢中前場各個位置。瓜帶他之前，他只是眾多前往英超淘金的德國球員之一，現在則是曼城的核心，和德布勞內等量齊觀。斯通斯，一度有被放棄的危險，但在瓜的調教下，成了本賽季的絕對主力，中后場的多面手。費爾南迪尼奧離隊時，大家對羅德里適合不適合有問號，現在呢？

最值得大書特書的兩人，是英格蘭人。英格蘭球員是價高質差的典型。但在瓜手里，福登成長了，格里利什進步了。后者頂著標王的標簽加盟，第一個賽季慘不忍睹。但本賽季，至少后半程，守住了主力位置，大家對他的評價有了本質改觀。帕爾默和劉易斯這兩位小將，暫時還看不出上限多高，但有福登在前，是不是讓人充滿期待？哈蘭德加盟時，名聲在外，但有多少人看了他的初期發揮，能料到他成了一個進球超過半百的大殺器？胡利安·阿爾瓦雷斯在很多球隊必然是絕對主力，但在曼城他甘于打下手，替補上場又屢建奇功。

讓球員有質的進步，做到這一點的英超教練不多。克洛普、滕哈赫和埃迪·豪是另外幾位令人景仰的帥才，他們無一例外受到瓜的影響，在和瓜的交鋒中互相吸取和學習。

再說說離開曼城的那幾位。熱蘇斯和津琴科在阿森納沖擊英超的過程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沒有這兩人加盟，阿爾特塔不大可能照搬曼城的套路。但這兩人能力上的短板，在阿森納更容易被人發現并利用。斯特林更是如此。加盟曼城前，他是二流前鋒，在曼城期間，聯賽進球效率一度堪比頂尖射手。你再看看他現在！

他絕不是只靠錢

到最后，總有人不服氣：瓜不就是有錢花嘛，給我那么多錢，買那些人，我也能。這種大話真是讓人齒冷。曼城的確有個財力雄厚的后臺。但在7年里，曼城只有一次引援是標王（格里利什），引援單價長期6000萬英鎊左右封頂。在內馬爾跳槽后的歐洲，這個價很普遍，并不稀奇。區別在于：你能不能買對，能不能用好。

瓜買人，尤其在曼城，鮮有失手。離開的人，要么是價值已經開發到頭，讓位于換血，要么不服調遣，寧為雞口不為牛后。薩內和坎塞洛去了拜仁，斯特林去了切爾西，熱蘇斯和津琴科去了阿森納，得到了啥？哈蘭德、阿爾瓦雷斯、格里利什來了曼城，基本等于德甲新銳去了拜仁。曼城不需要像巴黎圣日耳曼那樣砸錢，就能買到一流好手（甚至半成品），用完還能套現，這錢老板當然樂意掏。

善待老板的投資，是職業教練的基本操守，一邊出成績，一邊換血，老板才會繼續讓你花錢。這5個冠軍的長期效益，還體現在曼城在營收上超過了過去的掙錢大戶曼聯，在德勤會計行的排行上沖到了足壇首席。曼城掙到了錢，掙錢是因為瓜的成績，他拿來投資在陣容上，有什么問題？更何況，瓜早就過了大幅投資的階段，曼城近5季轉會凈支出在“六強”排第幾？倒數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