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記者 沈天浩

滴答，滴答。還有15天的時間，新賽季的第一場西班牙國家德比就將打響。即使是在意大利，這場比賽也有著相當高的關注度，《米蘭體育報》也將今年體育界活動中的第一場活動，獻給了西班牙足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名主角都站在巴薩的對立面：卡西利亞斯在接近20年的時間里，一直是紅藍軍團在競技層面的對手；特瓦斯則在最近兩個夏窗，密切地監控著加泰俱樂部危如累卵的財務狀況，并施加了嚴厲的轉會限令。

特瓦斯的經濟學

又或許從長遠看來，特瓦斯對巴薩設置的諸多障礙，其實是在救巴薩？西甲聯盟主席談到了今夏巴薩的引援：“其實巴薩今夏只買了一名球員（羅梅烏），花了300多萬歐元。很顯然，他們在買人之前需要賣人，也確實賣掉了安蘇·法蒂、并將其他球員（凱西）送到了阿拉伯世界。基于巴薩的情況，他們可以將賣人收入的40%投入轉會市場。

當然，就像其他陷入嚴重財務危機的企業一樣，問題不會在一天之內解決，巴薩需要有耐心，但他們也需要保持競技層面的競爭力，我們不想看到一支跪著的巴薩！無論如何，他們成功地將人員成本從上賽季的5.6億歐元，降到了本賽季的4億左右。”

“特瓦斯經濟學”的打擊對象，當然不僅是巴薩。在他的治下，西甲聯盟采取了強硬措施限制各俱樂部的支出，收效和代價都是相當明顯的。上個賽季，西甲俱樂部的整體盈利狀況冠絕五大聯賽。特瓦斯表示：“雖然被我們超越，但德甲依然是可持續經營的典范。我理解俱樂部有時需要進行重要投資，因此偶爾的虧損在所難免，不過最多一兩個賽季，絕對不能連年虧損。這很重要，因為這關乎足球工業的持續發展。”

代價又是什么？西甲和德甲嚴格限制俱樂部的支出，可其他三大聯賽不是這樣，特別是英超。面對英超的購買力，西甲如何保持競爭力？在特瓦斯看來：“如果西甲希望與英超進行軍備競賽，或許需要聯盟放松財務層面的規定，準許股東追加投入，不過你們也知道，皇馬和巴薩是會員制俱樂部。不管怎么說，這種軍備競賽絕對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想要像德國人一樣持續發展。另外別忘了，在過去10年間，70%的歐洲俱樂部榮譽屬于西甲俱樂部！上賽季我們贏得了歐聯杯，再之前的2021-22賽季，我們有兩支球隊進入歐冠四強。”

在本賽季西甲的買人身價榜上，花了皇馬1.03億歐元的貝林厄姆獨居榜首，接下來就只有扎卡里揚、多夫比克這樣的引援。這是后梅羅時代的市場寒冬，但一定意味著西甲聯賽的危機嗎？對于特瓦斯來說，競技層面上的成功，與轉會市場上的動靜，時常并不成正比：“我們的思路是，只買我們能買的人。巴薩過去幾年一直在買人、買人、買人……結果呢？

現在的情況很不尋常，看看各大聯賽吧。拜仁慕尼黑斥巨資買了凱恩，這不符合德甲球隊的習慣；在英超，通貨膨脹非常嚴重，切爾西的爆買沒有收獲成效，卻收獲了超過5億的債務，曼聯的情況也差不多，有些英超俱樂部連年虧損，但東家樂意持續投錢——這不是我們的經營模型。在意大利，俱樂部可以將稅費遞延支付，可在西班牙不存在這種情況，我們準時足額支付稅費，一分不少。意甲的外援是從什么時候變得越來越多的？是在稅費改革之后，優惠稅率讓球員們賺的更多，可俱樂部的花費并未減少。在法國，60%的花費來自巴黎，他們最近幾年虧了6.05億。”

卡西與國家德比

在卡西利亞斯看來，西班牙足球正在做著正確的事情。“在21世紀之前，我們的榮譽很少；進入新千年以來，事情起了變化。其實西班牙體育的成功，不僅局限于足球，我們在很多運動上都有出色成績，所以成功的關鍵不是如何培養球員，而是如何培養運動員。當然，時代也在變化：我小時候，只能在街區的硬地上踢球，用兩顆小石子擺出球門；在今天的馬德里，所有踢球的孩子都能在最好的人工草皮上踢球，這是個好事嗎？我覺得是的：社會在變化，技術在進步，不過或許技術也是一種隔離。當初我小時候出門踢球，媽媽會大喊讓我們回家吃飯，現在的孩子們整天和手機在一起。”

話題來到國家德比。卡西利亞斯是史上參加國家德比次數最多的球員之一，他回憶起球員時代的細節：“每個賽季，賽程公布之后，我們皇馬球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什么時候踢巴薩。國家德比到來前，時間幾乎停滯，所有人都在談論它。其實從球員的視角來說，國家德比的勝利只是三個積分，但對于觀眾們來說，這是個全球性的活動。

在我的記憶中，第一場國家德比非常特別，我記得那是2000年2月，我18歲，我們當時在競技層面遇到困境，卻還是在伯納烏贏了3-0。那是我第一次作為主角，經歷如此重要的一場比賽，我還記得進球者是卡洛斯、阿內爾卡和莫倫特斯。那場比賽很重要，那之后還有很多場，我們贏過，也輸過，包括穆里尼奧時代的0-5，以及之前的2-6……”

卡西沒有主動提及2010-11賽季的歐冠半決賽。在記者的提醒下，他有些不情愿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當時，我們要在18天里踢4場國家德比，在聯賽、歐冠和國王杯三條戰線與巴薩競逐。不得不說，我覺得當時的球隊沒有做好準備，我們有太多的腎上腺素，太多的個人英雄主義，太多熱情……或許這耽誤了我們。現在，兩支球隊的面貌都已經完全不同，新球員到來了。想想看，貝林厄姆才20歲，他的轉會費好像真的挺便宜！皇馬本賽季的開局讓我很高興，盡管遭遇了很嚴重的傷病潮，但他們很好地做出了應對。”

最佳眼中的最佳

作為傳奇門將，卡西利亞斯的偶像和對手又是誰？“我一直非常喜歡舒梅切爾。1992年的歐洲杯，是我小時候的足球記憶。當時，舒梅切爾還是一名年輕的門將，他的丹麥遞補南斯拉夫參賽，最終在歐洲杯奪冠，這讓我很吃驚。

最大的對手當然是布馮。他比我大三歲，17歲就開始在帕爾馬踢球，那會兒我14歲，他也逐漸進入了我的視線。因為那會兒的意甲關注度非常高，或許是最好的聯賽。帶著好奇心，我開始觀察布馮的表現，當我開啟職業生涯的時候，他已經21歲，是足壇最令人矚目的新星之一。作為門將，我們的技術特質一點都不像，但我們的生涯走勢很相似，我覺得他是我見過最好的門將之一，或許不需要加上‘之一’。當然，西班牙足球也有卡尼薩雷斯和莫利納——我們的門將培養系統運轉良好。

來到當下，庫爾圖瓦很棒，他在皇馬的14冠征程中扮演了決定性的作用。除此以外，埃德松、特爾施特根和凱帕也很出色，盡管有人說凱帕和庫爾圖瓦有沖突，可別忘了：要替代皇馬的門將可不容易！還有一個名字：唐納魯馬，他在意大利歐洲杯奪冠的道路上是絕對主角，盡管在俱樂部層面有些掙扎，也遭到很多批評。

哪些年輕門將能夠成才？這其實很難預測。唐納魯馬是個絕對的特例，他16歲就開始比賽，和布馮以及當年的我一樣。其實，我希望在西甲看到年輕的本土主力門將，我們有拉米羅和西蒙，但情景不比從前。當年，我和巴爾德斯、雷納都是同代人，我們都是很年輕就贏得了主力位置，現在還沒有20歲出頭的門將在強隊得到機會。”

向新歐冠猛烈開炮

卡西利亞斯是歐冠歷史上最成功的門將之一，而特瓦斯對歐冠改制則有著自己的明確看法，最后一個話題就此展開。特瓦斯火力全開，毫無顧忌：“當這個新賽制被批準時，我還在歐足聯任職。后來我離任了，他們沒有解雇我，是我自己選擇離開。這種變革非常激進，很美式，我很不喜歡。為什么？因為新歐冠的推出，會影響國內聯賽的收入情況。全新的歐冠賽制，也推翻了此前運轉了許多年的“老歐冠”。我的問題一直是：為什么要改變？

當然，新歐冠不是歐超。但我們正在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各個足聯不約而同地選擇變革賽事形式，納入更多的球隊……最終，受害者永遠是國內聯賽。看看世界杯，現在有多少個參賽國？42？48？我真的不記得了。這會影響國內聯賽的進行，也會影響賽事本身的質量。想想看卡塔爾世界杯，球員們并沒有在為俱樂部踢球，可俱樂部還要繼續支付他們的工資。足球世界正在被賦予一種新的結構，照顧特定的明星球員，可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其他成千上萬的球員！”

特瓦斯越說越激動：“我對國際足聯和歐足聯的批評，其實都來自這個基本點：不能只想著賺錢，得想著整個足球工業的發展。在西甲聯盟，我們有協議，球員們要在上面簽字。你得多和球員們說話，聽聽他們的意見，可惜我們的足球管理體系還停留在20年前——那會兒電視屏幕還是黑白的，布拉特在宣布世界杯的主辦權……”

作為前球員，卡西表示：“球員們的意見需要被聽取。10年前，我們已經有很多比賽任務，可現在的比賽更多了。有時候我甚至搞不清正在進行的是什么賽事。決策者需要更在乎球員們的狀態和健康，因為球員歸根結底是這項運動的主角。到最后，這些決定是在會議桌上做出的，當然有些決定被駁回了，比如兩年一屆的世界杯。想想看，如果我兩年就參加一屆世界杯，沒準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踢了五屆，贏了其中的三座……接下來，或許我會想參加下一屆，又不參加接下來的一屆……這不好，也不正常。”

沙特聯賽會成為西甲的競爭對手嗎？在特瓦斯看來，至少目前還不是。“他們還需要繼續成長。經營一個聯賽是很困難的，你不僅僅需要明星球員，也需要讓俱樂部與聯盟一起成長，還需要打造俱樂部的文化，這不是一日之功——球員的生涯總在須臾間，但俱樂部的歷史悠久綿長。”話筒給到卡西，如果回到25歲，他會去沙特踢球嗎？卡西沒有任何猶豫：我是馬德里人，效力于皇馬。我非常尊重去沙特踢球的同事們，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重復自己職業生涯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