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王曉瑞報道

在浦東足球場近2萬球迷制造出的狂歡聲浪里，崔康熙和他的弟子們昂首挺胸地離開。他們頑強的阻擊，令上海海港這個新科火神杯得主，直到最后一刻才從驚愕中擺脫出來，也讓本賽季中超的最大懸念，直至倒數第二輪水落石出。

沒有退路的冒險

距離比賽還有一天，哈維爾強調，“這場比賽是我們的第二個爭冠賽點。”上周，同樣是在這塊球場，1比2不敵國安，幾乎把這位西班牙教頭逼上絕境。過去一個星期，他的處境異常險惡，仿佛回到兩個月之前的亞冠出局時。

但哈維爾深知，他已沒有任何退路。“這樣的機會擺在面前時，我們知道要把握住機會。”賽前幾天，他一直都在琢磨要不要派上蔣光太，他在猶豫，但還是做出一個看似冒險的決策，“如果有必要，到冒險的時候……”其實就在賽前熱身環節，他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靜靜觀察每個人的身體狀態。賽前他也承認，還有最后一輪對陣大連人的補救空間。但誰非常清楚，不到萬不得已，根本就不能想到大連可以怎么樣。

所以在開球前，海港全隊圍成一團，大家相互打氣，眾志成城。“能不能贏？我們要有信心！”其實，就在休息室進行賽前部署時，哈維爾就會習慣性地叫著大家的名字，甚至不時拍打小伙子們的肩膀。“我們都知道這樣一場比賽的重要性，我們自己也在說著，這樣的機會，這樣的人生經歷，一輩子能有幾次？”5年之后，顏駿凌和他的伙伴們，又一次向火神杯發起沖擊。當他們走出休息室準備熱身，抬頭一看，發現看臺上早已是座無虛席。

還有不少隊友帶著妻子和孩兒，也來到浦東足球場現場，他們都期待著見證親人們再次獲得一個中超冠軍。買提江賽前也說，這是他人生中的最重要時刻，因為如果捧杯，就是首冠。而在海港隊中，還有一個人的經歷更為特殊，那就是徐新。“從廣州到濟南都能拿到冠軍，希望在上海也能當一把錦鯉。”

炸開的“火藥桶”

比賽局勢并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剛完成“仁川登陸”的泰山隊，反而從一開始囤積重兵防守，相反，海港隊倒是踢得很積極主動。但一開始，哈維爾也有點緊張。靜坐教練席沒多久，他就起身站立指揮。結果用時16分鐘，他就跳起來了！一次成功的定位球設計，張琳芃助攻呂文君先拔頭籌，“我們一開始踢得很不錯，在紅牌出現前，一直踢得比較順利。”奧斯卡賽后這樣說。

可比賽的進程簡直讓人窒息， 35分鐘，武磊的一次反搶破門卻被判無效，海港眾將開始有些焦躁。然后是僅過去3分鐘，全場比賽最荒誕的一幕發生，呂文君和陳蒲之間的摩擦，簡直成了燃燒火藥桶的引線。很快，兩隊的幾十名球員加入其中，海港隊的工作人員也沖上去了。“我當時心里面都快跳出來了！生怕動起手來。”一位俱樂部工作人員滿臉嚴峻地說。

但不敢想的還是接連發生，呂文君和蔡慧康，一人一張紅牌罰出場外。裁判還沒有處理完這場對峙，哈維爾就揮舞著西服，要往事發地點跑去。買提江見狀趕緊一步變兩步，死死抱住老頭，哈維爾一開始有所妥協，但還不依不饒，走回替補席時，他把西服直接扔在地上，隨即向第4官員咆哮起來。翻譯翟宗鑫接過買提江的“槍”，不斷勸說哈維爾冷靜坐下來。可當麥麥提江掏出紅牌時，他甚至以單膝跪地表達抗議。簡直是亂作一團！看臺上的海港球迷有些焦慮，即使一球領先，但只剩下9人，誰能保證海港不被翻盤？

從9打10到9打8

下半場，泰山隊的進攻節奏明顯加快。崔康熙把克雷桑這張王牌用上，目的就是最后一搏。“那段時間是最困難的時候，因為少一個人，壓力是特別大。”就連見多識廣的奧斯卡，都體現出來緊張感。“費南多那一腳，真的是好危險。”好在今日的顏駿凌，已不是上周末的“失誤顏”——7次果斷撲救，2次成功摘高空球，難怪隊友們賽后紛紛稱贊道，“你是今日最佳！”

然而到75分鐘，又出現匪夷所思的一幕。李帥一次與費南多的正常拼搶，直接造成后者申請紅牌。“竟然有這么不負責任的球員。”一片歡聲笑語過后，是海港球員在竊喜。不一會兒，克雷桑也有受傷的跡象，“下半場的過程才叫更跌宕起伏，一開始我們是9打10，到最后變成9打8。”到最后十分鐘，海港隊反而主動壓出來。

此時的崔康熙也很無奈。不到60分鐘，他就用完所有5個換人名額。“今天真的有點怪，到最后我們還少打一人。”見到昔日隊友狂歡，石柯一聲嘆息。可到最后，他還是果斷前插助攻謝文能扳回一分。可后者的心態已是非常糟糕，他比石柯要年輕8歲，哪里經受得住這樣給人做嫁衣，“真的遺憾，大家也盡力了。現在也沒什么心情，本來我們可以更好。”

1比1的結果，看似比去年那場0比2體面一些，但現實依舊很殘酷。“我們一開始就沒想過爭奪聯賽冠軍，我們踢到現在，也是了不起的成績。”盡管崔康熙這樣說，但誰都渴望把奇跡攥在自己的手中。“明年要贏回來！把獎杯奪回來！”賽后謝場，從山東球迷所在的看臺上，傳出來這種勉勵聲。“明年？去年就說今年，今年又說明年……”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如果能在前8輪多拿幾分……”賽前在分析形勢時，總會從泰山隊球員口中聽到類似說法。

“最完美的結局”

看臺上，“海港是冠軍”的口號響徹全場。97分鐘已過，替補席上的球員們早已齊刷刷地站在場地邊上，就等麥麥提江吹哨。直到此刻，他們似乎都不太相信這一場的進程如此慘烈而奇怪。“這是最后最最關鍵的比賽，一定得要把分數拿下來，真的，結果讓人非常開心。”賽后，武磊如此敘述他在此役的心路歷程。

終場哨響，就像是引爆所有興奮和喜悅的一個導火索。“砰”的一聲，幾萬人瞬間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歡呼。隊員們都擁抱在一起，家屬們也紛紛走下看臺，此時的哈維爾，同樣抑制不住他內心的激動。在下半場，他和助手一直在看臺上一邊指揮、一邊觀戰。歡慶時，助理教練伊斯基爾多也和他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看上去更像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兄弟。

武磊率先哭了，張琳芃也在哽咽中落淚。男子漢的眼淚，一點也不丟人。“對我來說，也算是圓了小時候的一個夢。”重回上海，這個冠軍有別于他在廣州的一切榮耀，“希望我們能夠回到崇明，把獎牌掛在徐指導脖子上。”

顏駿凌也很開心，歡慶之時，電視臺把他拉過來采訪，“在上一輪比賽那個失誤之后，我是特別自責內疚，也知道意味著什么。雖然沒有如愿在上一場比賽中拿下冠軍，但在此役，還是完成了這樣的一個終極目標。”在休息室，當再聊起這個話題，他說，要感謝隊友、教練和所有人。“紅包！紅包！紅包拿來！”一片慫恿之后，小顏哈哈大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要感謝生活里的所有人。”

哈維爾也非常激動，因為被紅牌罰下場，他不能出席賽后記者會。于是，在休息室里的歡慶，就成為奪冠情緒的第一抒發點，“今天是最完美的結局，因為我們克服了所有困難，我們完全配得上這個冠軍，大家都拼盡了全力，是真正的戰斗者！”臨末了，他講出一句話，“冠軍回來啦！”這不由讓人想起武磊的那句吶喊，“我們把冠軍帶回了上海！”

火神杯要在數天后才能觸摸到，但武磊、顏駿凌們兌現了他們的諾言。可同時，人們都很清楚，這次奪冠的含金量遠不同于2018，倒是格外讓人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