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瘋子”米萊高票當選阿根廷總統，對于阿根廷足協主席塔皮亞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在這場選舉中不僅公開站隊敗選的馬薩，而且曾試圖號召足球界團結起來抵制米萊。

足協主席與新總統結下梁子

塔皮亞和米萊的梁子是怎么結下的？這和米萊曾經接受過的一個采訪有關，他說他更喜歡英國的足球模式，希望阿根廷足球俱樂部性質從非營利性社會組織變成“匿名體育公司（SAD）”。

米萊的這番言論略有點缺乏深思熟慮，包括他使用使用的術語“SAD”，其實是西班牙足球名詞。這是西班牙在1990年引入的，旨在改善體育俱樂部的財務管理并遵守透明度要求，該法律要求參加西甲和西乙聯賽的俱樂部都有義務以SAD身份加入，所有者通過證券或股票參與股本而擁有該公司，作為有限責任公司，股東不需要以其個人財產作為擔保，僅僅依靠實繳資本。但有4個俱樂部因為歷史原因獲得豁免，被允許保持非營利性體育協會的地位，它們是畢爾巴鄂競技、巴塞羅那、皇家馬德里和奧薩蘇納。

SAD是否搞活了西甲經濟帶來繁榮？事實是皇馬巴薩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撼動的，同時私人投資者可以搞活一個俱樂部，例如比利亞雷亞爾這種例子，但也可以把一個豪門搞得半死不活，例如瓦倫西亞。在負面的例子里，會員認為自己的情感、尊嚴和權利都受到了碾壓。

會員制對于阿根廷足球還有更深刻的社會含義，因為很多小孩的青少年時代是在俱樂部度過的，因此得到了保護和教育，不至于流落街頭成為小混混。塔皮亞很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不同意俱樂部的私有化，它們的存在和運作是在另一種文化中才成立。

阿根廷的俱樂部作為非營利協會，履行社會職能，因為很多沒有家庭條件的孩子可以去俱樂部踢球，他們在那里得到幫助、陪伴，他們也被賦予了人生價值。一個私有資本很難來購買巴拉卡斯中央俱樂部（塔皮亞自己踢過球、擔任過主席的俱樂部），因為我們的本質不同。俱樂部不僅僅是男孩或女孩，更是家庭，每周他們有3、4次機會在俱樂部分享一些東西。俱樂部多一個男孩，街上就少了一個男孩。”

當時采訪米萊的記者也就此詢問了米萊對足球俱樂部社會價值的看法，米萊反問說：“問題是，誰來養活俱樂部？會員如何養活俱樂部？”

馬薩與里克爾梅

足球私有化動了誰的奶酪？

塔皮亞自己并沒有公開號召足球界集體投票支持馬薩。但是他的重要副手、阿根廷足協財務主管兼理事會主席帕勃羅·托維吉諾發推說：“是時候公開表示對塞爾吉奧·馬薩的支持了。每個阿根廷足球俱樂部都來捍衛自己的組織和機構。對SAD說不！對足球私有化說不。加油，親愛的塞爾吉奧，戰友加油！這個國家需要你，馬薩做總統！”

從私人關系來說，塔皮亞和馬薩之間的密切關系是眾所周知的。馬薩很長時間都是老虎競技俱樂部最重要的會員，幕后管理者之一。在塔皮亞擔任巴拉卡斯中央俱樂部主席的時候，兩人就過從甚密。塔皮亞還感謝了馬薩在阿根廷獲得2030世界杯（一場比賽）主辦權過程中的努力。

筆者在之前一篇文章《里克爾梅會決定阿根廷大選嗎？》中介紹過，馬薩和米萊都是博卡青年隊球迷。其中馬薩是里克爾梅的好朋友，米萊在這次大選中獲勝的關鍵則是得到了博卡前主席、阿根廷前總統馬克里的鼎力支持，為他拉到了中右聯盟的選票。而馬克里近期的目標就是推翻里克爾梅，自己重回博卡。

對于馬克里來說，塔皮亞是一個令人憎惡的背叛者。塔皮亞當時能夠成為阿根廷足協主席，原因是他得到了馬克里的心腹、當時的博卡主席安杰利奇的支持。但是塔皮亞成為阿根廷足協主席以后，立即就拋棄了安杰利奇，繼續和馬薩關系密切。

當然，對于塔皮亞來說，他并不認為自己成為阿根廷足協主席是依靠安杰利奇，只是安杰利奇愿意和他結盟。塔皮亞登堂入室的靠山是阿根廷庇隆主義政黨重要政客、前獨立俱樂部主席莫亞諾。塔皮亞娶了莫亞諾的女兒，不過這個乘龍快婿在位置徹底穩定以后，2020年也和莫亞諾的女兒離婚了。

塔皮亞和馬薩的合作深入到經濟領域。馬薩本次敗選，一個重要原因是阿根廷人實在無法忍受庇隆主義政黨的腐敗，寧愿選擇一個瘋子，盡管這個瘋子也和另一側的老官僚、舊勢力結合緊密。舉例說，阿根廷隊贏得世界冠軍以后，阿根廷足協把國家隊的票務代理權交給了毫無經驗的Deportick公司。一個沒有經驗的新公司為什么能夠拿到代理權呢？因為公司老板哈維爾·法羅尼是馬薩的心腹。

塔皮亞與馬薩

米萊借勢打壓塔皮亞？

現在米萊成為阿根廷總統，12月份博卡選舉中馬克里支持的伊巴拉有一定希望戰勝里克爾梅當選博卡主席，這樣馬克里可以出任副主席，然后以博卡副主席的身份進入阿根廷足協理事會。這可能會重新開啟馬克里和阿根廷足協之間多年的爭端。20多年前馬克里成為博卡主席的時候，格隆多納還是阿根廷足協掌舵人，當時馬克里就和他有過多次交鋒。

不過，塔皮亞是否擔心自己受到米萊的報復呢？或許他早就有過衡量，他是不在意的。原因在于，塔皮亞和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關系很好，如果米萊想要介入阿根廷足協事務，塔皮亞隨時可以請求國際足聯處罰阿根廷足協，激起對米萊的公怒。這樣的案例在不止一個國家發生過，最后通常都是政府作出讓步。

此外，托維吉諾的公開態度得到了阿根廷足球幾乎所有俱樂部的支持。博卡、競技、圣洛倫索和獨立都公開表達過同樣的立場。博卡和河床都在選舉投票之前公開表示，將捍衛俱樂部100多年來的傳統的承諾，保持其非營利性民間協會的性質，俱樂部只屬于球迷。

米萊可能是意識到了足球圈掀起的這股反對他的風浪來勢洶洶，趕緊在選舉之前接受采訪作出澄清。他說是媒體刻意炒作，他否認說自己想把阿根廷足協私有化，他只是認為，足球圈也應該可以有不同的組織形式。

實際上，在阿根廷存在像防御正義、鐵路工場這種名義上還是非營利組織，但實際已經屬于私有經營者的俱樂部。不過他們并不敢公開這樣宣稱，因為阿根廷足協的章程就規定了加入協會的俱樂部性質，SAD被排除在外。

由于阿根廷深陷危機，米萊在上任之初將面臨諸多困難。他的各種承諾例如阿根廷美元化看上去很迷人，但實際是前人已經嘗試過并且慘敗的方案。阿根廷的問題是經濟總是在衰退，根本不可能擁有足夠的美元推動米萊的政策。米萊本次當選也是依靠與他之前羞辱過的派別結盟，因此他必須對各方面、各行各業作出妥協，才可能展開工作，而公開挑戰阿根廷人熱愛的足球是不合時宜的。所以，對于足夠精明的塔皮亞來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臺階，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