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漢堡終于在時隔6年后回到德甲聯賽版圖，但代表漢堡的并非“市隊”，而是“紅燈區隊”。圣保利上周日下午在主場3比1輕松擊敗已提前降級的副班長奧斯納布呂克，拿到了第2個直接升級資格，并反超已在一天前慶祝升級的荷爾斯泰因基爾，回到了德乙積分榜首位。如果說基爾歷史性升級屬于厚積薄發，那么圣保利從上賽季半程戰罷還排在倒數第4，變成本賽季領跑德乙次數最多，并最終在時隔13年后重返德甲則屬于“天降猛男”的戲碼，與勒沃庫森在哈維·阿隆索治下從上賽季初德甲倒數第2變成如今保持50場不敗并沖向三冠如出一轍。

圣保利升級，球迷涌入米勒門球場并抬起少帥許爾策勒。

拜仁DNA+被“赫內斯”挖掘

帶領圣保利用了一年半時間就脫胎換骨的“猛男”是年僅31歲的法比安·許爾策勒。1993年2月26日，他生于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休斯敦，當時他的牙醫父親正在航天城工作。他兩歲的時候，全家就搬到了弗賴堡，3年后又移居慕尼黑。由于父親是瑞士人，母親是德國人，加上在美國出生，許爾策勒既持有德國和瑞士護照，又擁有美國公民身份。

不過在足球層面，許爾策勒的背景就簡單得多。他11歲就加入拜仁慕尼黑青訓營，逐漸成長為希望之星。從U15隊起，這名中場球員就經常入選德國各級別青年隊，而一直到拜仁U19隊時他還擔任隊長職務。遺憾的是，他的職業球員夢想最終未能實現。當海因克斯帶領拜仁在2012/13賽季鑄造三冠偉業，小許只能代表二隊參加地區聯賽。2013年夏天，許爾策勒離開效力長達9年的拜仁，去了霍芬海姆二隊，一年后又回到慕尼黑，加入了慕尼黑1860二隊，繼續混跡于第4級別聯賽，出頭無望。

許爾策勒曾是拜仁U19隊隊長。

這個時候，一個叫康尼·赫斯的老人與許爾策勒產生了交集。赫斯是許爾策勒父親的病人，而另一個身份是巴伐利亞州一家鄉村俱樂部皮平斯里德的創始人之一以及超過半個世紀以來的俱樂部主席——人稱“業余足球圈的烏利·赫內斯”。赫斯后來透露：“我總是在為皮平斯里德尋找球員兼教練，并在1860二隊發現了法比。為了跟他建立聯系，我經常去他父親的診所，并在那里把事情辦妥。我們第一次對話時，他用真誠的雙眼看著我，問我對他究竟有什么建議。但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這也許會成為他的墊腳石。”

挖掘出許爾策勒的赫斯。

于是在2016年夏天，23歲的許爾策勒毅然自降一級，加入參加第5級別聯賽的皮平斯里德，成為球員兼主教練。許爾策勒并非赫斯治下第一個身兼球員和主帥兩職的人。俱樂部新聞官費斯爾曾開玩笑說：“赫斯的理念一直都是請一個人來從事兩個職務，然后他就可以省錢！”許爾策勒后來表示：“我一直都感激康尼給予我這次機會。但不僅如此：他還用他的方式教育了我們。”赫斯則說：“法比是一個人很棒的人。一個非常正派和行為良好的人。我們關系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接受了我‘必須一直工作’的座右銘。當時就有跡象表明，他可以成為一名職業教練。他從不滿足，總是想要更多。”

在皮平斯里德當球員兼主帥，為許爾策勒的執教之路奠定堅實基礎。

第一個賽季，許爾策勒就成功帶隊升上地區聯賽巴伐利亞賽區，跟老東家慕尼黑1860二隊以及拜仁二隊成為對手。許爾策勒更大的成功接踵而至，他率隊完成了保級任務——對于皮平斯里德這個人口只有500多人的村莊來說，這是一個小奇跡。事實上，許爾策勒不止身兼兩職，他從2018年夏天開始還兼任德國U20隊助教職務。盡管皮平斯里德在2019年降級，但許爾策勒依舊得到絕對信任。回到巴伐利亞聯賽，他率隊打出了極具統治力的表現，以21分領跑，勢在奪冠，但疫情導致賽季腰斬，也最終令許爾策勒做了又一個關鍵決定：前往圣保利擔任助教，輔佐剛從U19隊提拔上來的蒂莫·舒爾茨。

與勒沃庫森相映成趣

2022年12月初，德乙半程排在倒數第4的圣保利決定解雇舒爾茨。俱樂部主席格特利希當時表示：“我們在2022年的場上成績屬于一支降級隊。”而體育主管博內曼則指出，圣保利從2021年10月以來就不曾有過反敗為勝，而且上一次客場獲勝還是在2022年2月戰勝此前一季最終墊底降級的因戈爾施塔特，“我們不能依賴于主場獲勝。我們要有如何去克服困難和應對落后局面的清晰理念，而且不僅僅是在客場。”

輔佐蒂莫·舒爾茨一年半之后，許爾策勒成為了他的接班人。

舒爾茨下課后，許爾策勒就以代理主帥身份帶隊訓練，還參加了隨后對柏林聯盟的熱身賽。當月下旬，博內曼就決定扶正只有29歲的許爾策勒，讓他成為德甲和德乙歷史上首位“90后”主帥，“法比安在擔任助教和臨時主帥期間非常有條理地迎接挑戰，并提供了具體的解決方案。我們研究過幾個不同的選項，我們相信法比安是當前這一局面下的理想人選。”

之后的故事，比阿隆索入主勒沃庫森后更具戲劇性。上賽季后半程開始后，圣保利竟在這個菜鳥教練帶領下豪取10連勝，一舉刷新了隊史紀錄！那段時間的圣保利如同“玄學附體”，多達8場比賽都是僅贏1球。圣保利不僅迅速擺脫降級泥潭，還迅速加入到升級競爭行列。盡管連負不倫瑞克和漢堡導致前半程欠債太多的圣保利最終功虧一簣，但13勝2平2負積41分、拋離第2名海登海姆7分的后半程戰績，提前宣告圣保利成為本賽季的升級熱門球隊。

不過本賽季開始后，缺少高產中鋒的圣保利總是得勢不得分，連續打出3場0比0，前5輪只贏了1場。第6輪主場迎戰荷爾斯泰因基爾時，許爾策勒決定棄用連交白卷的丹麥中鋒阿爾貝斯，派上前5輪僅短暫替補出場過1次的約翰內斯·埃格施泰因。結果頂替隊長杰克遜·歐文（腳踝受傷）首發的澳大利亞中場梅特卡夫開場不到4分鐘就在25米外世界波轟入死角，中衛埃里克·史密斯僅僅3分鐘后就在幾乎相同位置再轟一腳世界波。圣保利最終5比1大獲全勝，而且打進了4腳遠射！埃格施泰因盡管沒有進球，但自那之后就坐穩主力位置，并從第8輪開始連續開火，圣保利也恰恰是在第8輪戰罷時首次登頂。盡管由于在冬歇期前再次出現平局過多的情況，被基爾在最后時刻搶走了半程冠軍，但圣保利在新年開始后又重新領跑，還在兩場榜首大戰中先后戰勝菲爾特和基爾。

圣保利本賽季雙殺了另一支升級隊基爾。

一時間，圣保利與勒沃庫森相映成趣，兩隊在各自的聯賽中都以不敗戰績領跑。圣保利的賽季首敗出現在1月底主場對杜塞爾多夫的德國1/4決賽，但雙方其實在120分鐘內2比2打平，圣保利只是互射點球落敗。而真正的首敗直到2月10日才出現，他們在客場0比1負于馬格德堡。進入4月，圣保利又遭遇了連負卡爾斯魯厄和新軍埃爾弗斯貝格的挫折，上輪還在同城德比中被漢堡1比0擊敗（許爾策勒任內的唯一瑕疵就是3場同城德比1平2負），因此多次與基爾互換座次。盡管如此，圣保利的升級勢頭早已不可逆。

擅長激勵球隊的“混蛋”

算上3比1擊敗奧斯納布呂克的升級之戰，許爾策勒執教圣保利至今已取得35勝11平8負的佳績，場均積分達到2.15分，勝率高達65%，與阿隆索執教勒沃庫森的場均2.22分和67%勝率相差無幾。

盡管不曾真正成為職業球員，許爾策勒跟阿隆索還是有不少相似之處，例如兩人的場上位置都是后腰。有意思的是，許爾策勒踢球時作風極其兇悍，甚至可以說是粗野，還喜歡跟裁判爭論。于是他代表皮平斯里德踢了87場比賽，就足足吃了45張黃牌，外加5次兩黃變一紅和1次直接紅牌！

升級成功后，弟子沖進新聞發布廳為許爾策勒洗啤酒浴。

許爾策勒在皮平斯里德的隊友兼弟子洛伊格納就說：“法比是個很棒的人，你可以跟他一起玩得很開心。在球場上，有人會說：‘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對此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在球場外：世界級！”而最讓洛伊格納印象深刻的地方在于許爾策勒在更衣室里的演講方式，“其實法比并不是一個容易激動、大嗓門的人，但即便如此，他總能想出一些辦法來激勵球隊。”

洛伊格納舉了一個例子，許爾策勒曾經跟球隊分享過一個關于他父親的故事。老許有一條固定的騎行路線，通常會在2小時內完成，但有一天他花了2小時2分鐘，對此非常生氣。于是第二天，他盡管筋疲力盡，但還是沿同一條線路騎行，這一次花了1小時58分鐘。許爾策勒告訴球隊：“如果他在快60歲的時候還能做到這一點，那么你也可以激勵自己。”

這種繼承自父親的“強迫癥”，使得許爾策勒如今成為了德國職業足壇的教練新星。慶祝升級的時候，許爾策勒不忘感謝舒爾茨和曾與他一同擔任助教的法韋，“對于這一成功，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基礎并不是從我開始執教時奠定的，而是此前與舒爾茨以及法韋一同奠定的。我們當時已經為我們想要的比賽方式奠定了基礎。然后就是做一些細微調整，而我們成功地做到了。”

“大腿”仍未續約

這是圣保利第6次升上德甲，而此前他們在德甲征戰了8個賽季，只有3次保級成功，而且最近2次升級后都是第二年就墊底降級。盡管《踢球者》認為，在主席格特利希和體育主管博內曼領導下，圣保利絕對不會是下賽季德甲的頭號降級熱門，但想要在德甲站穩腳跟，他們還需要解決不少難題，例如許爾策勒的去留。為了留住這位天才少帥，圣保利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3月初和他續約，而且沒有加入解約金條款。盡管這意味著許爾策勒繼續帶隊征戰德甲的可能性很大，但并不代表今夏不會有大俱樂部愿意支付一筆可觀的轉會費將他帶走。

哈特爾不僅是圣保利的“大腿”，也是無可爭議的德乙最佳球員。

還有就是本賽季德乙最佳球員哈特爾至今仍未續約。這位28歲的中前場多面手被許爾策勒打造為組織和終結一肩挑的“大腿”，本賽季在德乙交出33場17球12助攻的成績單，外加德國杯4場4球2助攻，刷出進球和助攻“20+15”的恐懼數據。4月初在接受《踢球者》專訪時，這位曾代表德國U21隊出場9次并打進4球的科隆青訓球員表示，他與俱樂部的續約談判“沒有最后限期”，“我在這家俱樂部過得非常舒服從來就不是秘密，我知道自己在這里擁有些什么。”

哈特爾此前在科隆和比勒費爾德尚未證明自己能在德甲立足，其實留在圣保利是最穩妥的選擇。而像兩位澳大利亞國腳中場歐文（本賽季德乙26場6球8助攻）和梅特卡夫（29場3球5助攻），一對邊鋒阿福拉揚（30場9球3助攻）和埃利亞斯·薩德（30場7球1助攻），曾被視作德國中鋒希望的約翰內斯·埃格施泰因（28場9球4助攻）等升級功臣，此前同樣沒有在高水平聯賽中證明過自己，甚至壓根沒有頂級聯賽經驗。不過，目送圣保利升級的奧斯納布呂克主帥科希納特認為，對手仍會持續進步，“圣保利的發展絕對令人印象深刻。我堅信這一進程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