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感謝好鄰居瑞士上難度，德國隊在迎來淘汰賽的真正考驗之前又漲了寶貴經驗。而菲爾克魯格第92分鐘絕平1比1，不僅保住了德國隊今年以來的不敗金身，還大大提升了球隊在困難局面下的安全感。正如哈維·阿隆索治下絕殺絕平成為習慣的勒沃庫森，信心和信念是要慢慢積攢出來的。納格爾斯曼就說：“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如果你可以寫出這樣的劇本，那么對于接下來幾周，我寧愿最后時刻扳平1比1，而不是4比0大勝。”

預想中的困局終于到來

納格爾斯曼說到做到，并沒有對首發陣容做任何調整，于是德國隊自2002年世界杯之后，首次在大賽上連續3場小組賽都使用相同的首發11人。納帥這樣做的目的非常明確：對于這支組軍倉促、直到今年3月才確定主力人選和戰術框架的德國隊來說，以賽代練是第一要務，而避免停賽和保存老將體能等考慮只能擺在次要位置。

德國隊連續3場比賽派出相同的首發11人。

如果一切順利，相信納帥會在下半場較早時候就安排幾位身背黃牌或年紀較大的主力休息，但事情怎么會永遠那么順利呢？于是，在過于輕松地5比1大勝蘇格蘭，以及略有波瀾卻以2比0的完美比分戰勝匈牙利過后，德國隊終于遇到了麻煩，而納格爾斯曼也終于可以把手頭更多應急預案拿出來檢驗一下了。

比賽一開始，瑞士隊就展開高強度的高位逼搶，米特爾施泰特傳球后立即就被里德踢翻。而踢了不到10分鐘，若納唐·塔在后場傳球時險些被恩博洛搶斷，隨后克羅斯又在向前傳球時傳出了邊線。盡管如此，對于瑞士隊的高位逼搶，德國隊應對得還算從容。不到20分鐘內，米特爾施泰特兩次在左路與維爾茨打出成功配合后橫傳到禁區中央，但哈弗茨和穆西亞拉的搶點射門，先是被里卡多·羅德里格斯封堵，后被埃比舍搶先解圍。正是因為穆西亞拉搶點稍慢踢中埃比舍造成犯規，導致安德里希隨后的遠射破門被主裁判奧爾薩托看完錄像后判定無效。假如這兩次機會能抓住一次，德國隊大概又可以憑借“A方案”就全取3分。

穆西亞拉的突破依舊犀利。

結果，預想中可能出現的意外，終于在第3場比賽姍姍來遲。狀態大勇的穆西亞拉回撤到中線后接球時遭扎卡逼搶，繼而被里德搶斷。其實德國隊的退防已經到位，基米希甚至幾乎斷下了恩多耶的腳后跟傳球。結果在這樣一個防守難度不大的場景下，呂迪格完全疏忽了從自己身后繞出接球的弗羅伊勒（盡管若納唐·塔在后面又伸手又高喊提醒呂迪格），等弗羅伊勒在禁區左側接里德直傳后，呂迪格才匆忙上前試圖封堵傳球路線，而若納唐·塔對于搶前點的恩多耶也沒有足夠警惕，最終釀成了失球惡果。而僅僅3分鐘后，呂迪格又在與恩多耶拼速度和身位時落于下風，被對手接應埃比舍的中圈直傳后完成了一腳高質量的左腳低射，好在稍稍偏出了右門柱。

事實上，瑞士在上半場有且只有這2次機會，結果就險些取得2比0的優勢。而德國隊始終掌控著局面，后防也沒有出現其他明顯紕漏，但問題更多出在進攻端無法像過去兩場那樣持續向對手施壓。納格爾斯曼賽后指出，球隊在戰術層面的發揮理想，甚至優于上一場，但進攻深度不足，“上半場，我們應該踢得更深，然后我們就會早早取得領先。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認為比賽對我們來說就會明朗一些。瑞士隊對我們做了充足準備，但我們踢的跟他們所準備的有點不同。他們遇到了很大問題。”

恩多耶第28分鐘時搶在若納唐·塔之前搶點破門。

正如納格爾斯曼所說，其實德國隊的進攻方式跟過去兩場有所不同，京多安更多地頂在最前面，而哈弗茨則頻繁后撤接球，并把阿坎吉帶離防線。開場不到2分鐘，京多安就借此覓得絕佳機會，可惜他接穆西亞拉的斜傳時停球稍大，被兩名瑞士中衛迅速夾擊，最終被舍爾把球解圍出底線。而在瑞士隊進球后，米特爾施泰特那一邊也沒有繼續堅決下底傳中。即便好不容易在半場結束前重新創造出了機會，德國隊的射門也沒能處理好，呂迪格在后門柱近距離頭球頂偏，而哈弗茨在禁區右肋的左腳凌空掃射打飛。

于是德國隊以0比1回到更衣室，而且還付出了若納唐·塔在前場逼搶恩博洛時抬腳過高吃黃牌的代價。加上對蘇格蘭時那張同樣毫無必要的黃牌，勒沃庫森中衛將在1/8決賽自動停賽。

暴露出“克羅斯依賴癥”

如此不理想的上半場，其實早該出現了。對匈牙利的第一球如果最終被裁判認定京多安侵犯歐爾班在先而吹掉，那么上半場也許會是同樣的結果。對于這支“仍處在成熟階段”（納格爾斯曼語）的德國隊來說，能在提前出線之后才陷入困局絕非什么倒退或挫折，而是十足的幸運。

其實像德國隊這樣不上經典中鋒的傳控型球隊出現這種老鼠拉龜的局面很正常，今年以來勒沃庫森就遇到過太多類似局面。德國雙冠王的傳控水平和前場配合的流暢度遠高于德國隊，而且他們的定位球（尤其是角球）質量也很高，但碰上低位防守的對手時往往也要耗到最后才能解決問題。而相比于教練的臨場調整，對于破局起到更關鍵作用的，往往是場上球員的信念和信心。他們必須堅信當前的踢法是正確的，并繼續堅定不移地去執行，直到一個決定性時刻的到來。克羅斯賽后就說：“我們直到最后都相信自己，這為球隊帶來了幫助。”

在瑞士隊的持續壓迫下，克羅斯的發揮受到影響。

對于德國隊來說，碰上這種局面也絕非新鮮。歐洲杯開幕前一周面對希臘的熱身賽，也是上半場0比1落后，而且當時攻守兩端都秩序大亂，很多球員都不在狀態。相比之下，這場比賽當中大部分球員的狀態是正常的，穆西亞拉的盤帶依舊勢不可擋，維爾茨除了在上半場協助米特爾施泰特完成2次有威脅的傳中，還在下半場先后幫助穆西亞拉和基米希獲得絕佳的射門機會，哈弗茨盡管射門感覺不佳，但戰術作用非常明顯。

唯一出現明顯問題的人是克羅斯。受到瑞士人的高強度壓迫，這位德國隊核心出現了不少失誤（106次傳球有7次傳失，成功率93.4%）以及糟糕的傳球選擇，包括穆西亞拉接球被斷而釀成丟球的那一幕，也是源于克羅斯并不明智的直傳。《踢球者》在賽后評論中指出，這是克羅斯3月回歸國家隊以來發揮最差的一場比賽，“一旦克羅斯不能如常閃光，那么全隊也不會閃光。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并不是一個在很長時間內成長起來，而是自春天以來才在速成班當中重建的陣型。”

不敗和士氣最重要

在下半場，納格爾斯曼連續拿出了幾套解題辦法。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首先派上菲爾克魯格和薩內，而是首先在第61分鐘時用勞姆和尼科·施洛特貝克分別對位換下米特爾施泰特和若納唐·塔。僅僅4分鐘后，納帥又用鋒線小將馬克西米利安·拜爾換下安德里希，將隊長京多安拉回來，拜爾出場后踢左路。通過換上“德甲傳中王”勞姆和“快馬”拜爾，納帥向場上球員強調了將進攻堅決往縱深發展的指令，而施洛特貝克的出場則是為了1/8決賽頂替塔擔任首發左中衛做準備。

到了76分鐘，菲爾克魯格和薩內這兩個常規的“B方案”也終于登場，換下的是維爾茨和穆西亞拉。而最終，在幸運地逃脫了第2個失球（魯文·巴爾加斯的單刀破門因越位無效）之后，正是勞姆在左路面對維德默的防守送出標志性傳中，助攻“空霸”菲爾克魯格頭球絕平。在3名勒沃庫森球員先后離場后，德國隊上演了“阿隆索時間”，而在菲爾克魯格身旁目睹全過程的恰恰是場上唯一的勒沃庫森球員扎卡。

扎卡眼睜睜地看到菲爾克魯格第92分鐘頭球絕平。

很多球迷或許會抱怨：早點上菲爾克魯格不就完事了？但正如勒沃庫森本賽季很多絕殺絕平那樣，如此簡單粗暴的解題辦法，在比賽較早階段往往是很難奏效的。而只有當對手體能消耗較大，精力也開始不再集中后，如此蠻不講理的高空轟炸才會事半功倍。

與歐洲杯前的兩場熱身賽一樣，德國隊面對密集防守時其實通過邊路傳中做了很多文章，本場完成了21次傳中，略多于過去2場——對蘇格蘭時18次，對匈牙利時17次。不過在菲爾克魯格出場后，德國隊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往他的腦袋上砸。頭球絕平前，“豁牙”只為哈弗茨做了一次頭球二傳。對手都很清楚，菲爾克魯格是德國隊最具威脅的高點，或許會因此疏忽了對哈弗茨的防范。而隊友也一直在努力為哈弗茨喂球，可惜他的射門感覺實在糟糕，包括第85分鐘接克羅斯的右側角球，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前點甩頭竟然頂在肩膀上，最終高出了橫梁。

打滿全場的哈弗茨6次射門，只有剛開場接克羅斯右側角球后的前點頭球頂中了目標，但角度太正被佐默輕松得到。而菲爾克魯格一次頭球就搞定了，這就是經典中鋒的價值。算上卡塔爾世界杯上的2個進球，菲爾克魯格在大賽上的全部4個進球都是替補登場后所打進。他在國家隊生涯13次替補打進7球，外加6次首發打進6球，19場13球的效率著實驚人。

納格爾斯曼大贊多特蒙德中鋒道：“他再次進球，一個漂亮的進球。他對我們很重要。我們很高興可以從板凳上派上這樣的球員。能有球員在替補登場后打進決定性進球是很重要的。”而菲爾克魯格則指出：“扳平比分這一刻，對我們在大賽上的方方面面都有幫助，對于球隊氛圍以及整個國家的興奮感都有幫助。”

菲爾克魯格的進球，對于這支成長中的德國隊來說意義重大。

盡管未能繼2012年歐洲杯之后再次取得小組賽3連勝，德國隊最終還是第6次在歐洲杯小組賽階段保持不敗，并如愿拿到了A組頭名，1/8決賽對手將是C組第2名，很有可能是丹麥、斯洛文尼亞或塞爾維亞，當然也有可能是上屆1/8決賽就遭遇的老冤家英格蘭。而到了1/4決賽，就很有可能碰上西班牙了。

對于德國隊來說，保持不敗勢頭，比接下來會面對哪個隊手更重要。尤其是在落后了大半場之后能最終避免失利，會極大地增強球隊的信心。京多安就說：“我們當然想贏3比0，但我認為你需要像這樣的比賽。這可以帶來更多力量，對士氣非常非常有好處。”而克羅斯則說：“我感覺我們踩了90分鐘油門，而最終得到了回報。我對球隊絕對滿意。我們已經為1/8決賽做好了準備。若納唐·塔的停賽很棘手，但我們應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