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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奈·西蒙與奧爾莫門前極限兩連救，掐滅了英格蘭最后一絲希望，奧爾莫更是如同進球一般慶祝起自己價值連城的門線解圍，此球之前，西班牙勝券在望，此球后，勝券在握！

一丟丟松懈，最嚴厲懲罰

毋庸置疑，西班牙的勝利眾望所歸，整個大賽從頭至尾他們就是踢得最出色、最積極、最有想法的那個隊，每一場勝利都是憑借優于對手的表現，創造更優的局面、更多的殺機并把握之，沒有一場是靠“玄學”。

反觀英格蘭，恰恰相反，就是場場玄學，場場落后，場場到尾聲莫名冒出個救命球，如果個別場次如此翻盤，還可以夸“意志、堅韌、永不放棄、用兵如神”，場場如此，恰恰說明這個隊的首發陣容，在能力上有很大缺陷，打不出希望的優勢局面，每每陷入被動，靠替補以及場上的偶然因素，在即將溺水時爬上岸。

從當世在政治玄學角度，奧亞薩瓦爾的絕殺堪堪壓線不越位，算是對之前一天堪堪過線穿過那只大耳朵的中和，而從更大的歷史玄學角度，奧爾莫門口極限頭球解圍，算得上對1966世界杯決賽那個橫梁球的還債，那2010世界杯蘭帕德的橫梁怎么算？哦那只是一場1/8決賽，利息而已。

平心而論，索斯蓋特的英格蘭已經做到了極致。尤其上半場，他們的防守極其成功，斯通斯被尼科·威廉斯過了外線后，飛身極限飛鏟封堵傳中，就是上半場英格蘭防守決心的縮影，這一叫絕的防守，完全就是三年前基耶利尼坐在地上一腳破掉斯特林底線運球的翻版，如果英格蘭下定決心，守時待變，單從上半場看，西班牙并沒有突破的辦法。

但是，這樣的防守需要高度一致的紀律性，90分鐘緊繃的專注，稍微哪一秒打個盹兒，可能就造成致命傷害。

英格蘭就是在下半場剛開始時，沒有迅速進入狀態，陣腳松動，球在右邊線，亞馬爾拿球橫推時英格蘭明顯陣型散亂，三夾一無人敢犯規將球攔下，導致右后衛也過來中路包補，而被亞馬爾傳出了致命的身后球，尼科·威廉斯可以在空蕩蕩的區域完成訓練般的推射。

也許這就是索斯蓋特與頂流名帥的差距，歐冠無數名戰，打兩個開局都是名帥試圖打破均衡的小手段，英格蘭只是一丟丟松懈，卻在天才面前遭受了最嚴厲的懲罰。

之后，比賽就送封閉轉向開放，索斯蓋特展示出值得大書特書的果決，在決賽上，徹底放棄幻想，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將第一球星凱恩換下。這確實帶來了轉機，帕爾默扳平之后，沮喪的西班牙一度的士氣低迷，讓英格蘭占據了場上最好的十多分鐘局面。如果換作是一個更平庸的對手，索斯蓋特本該享受到更好的結果，可惜他面對的是技術上絕對優勢的西班牙，在更開放的局面中，有了空間，西班牙球員的腳下更發揮得出威力，奧亞薩瓦爾的絕殺與奧爾莫的絕救，把英格蘭牢牢地釘死了。

比起三年前，開局領先后保守失機，索斯蓋特的臨場已然大為成長，可以說接近了一流名帥的層次。但是三年里兩進決賽，兩次空手而歸，這對索斯蓋特是最殘忍的，對他工作的評價也是最不公的。如果他的球隊在1/4或者半決賽上“悲壯出局”，那么足球媒體反而會夸出相當不錯的評價，會扯一些“看到了希望”之類的陳詞濫調。正因兩輸決賽，他會被形容為一個最大的輸家。

足球評論就是這么諷刺，成績上，兩個亞軍當然高于一個亞軍一個前八，但兩亞的評價一定被形容為世界末日，一定遠遠低于一個亞軍，主帥會背“都怪你沒把咱這么有才華的球員放在正確位置上”的鍋，仿佛放了就會有分別。

歸根結底，英格蘭與之前的6個對手一樣，還是輸給了西班牙的技術優勢。

著眼大局的極致美麗

2008歐洲杯起，西班牙展現了一種全新的跑、傳、控面貌。對于當時依然盛行的中場緊逼，全場擠壓絞肉，這是柳暗花明豁然開朗般的破局。僅從決賽對德國可見一斑，巴拉克一代面對這樣的踢法是無解的，當他們壓出去緊逼時，立刻被西班牙人的技術優勢撕扯得門戶大開，而當他們被迫回縮密集時，又被西班牙來回的傳控路線切割得失魂落魄。

從2008至2012，西班牙大賽三連冠期間，所有對手都遭遇了巴拉克的夢魘——壓出去逼搶，球皮也摸不著，體力很快喪失，而且放出空間，更有利西班牙各種快速傳切，縮回來打，又被傳球路線各種切割，一旦西班牙領先，他們有能力把球控在腳下，控到地老天荒。

直至哈維、伊涅斯塔們老化衰退，荷蘭、意大利分別在2014世界杯、2016歐洲杯兩度擊敗西班牙。荷蘭是靠范佩西千古流芳的想象力破門，加羅本的爆發，把西班牙徹底打崩潰，意大利則以一個極度缺乏星味的平民陣容，靠著人人吃牌不要命的勁頭，以最傳統的防反拼掉了對手。

這些年來，西班牙一直維持著傳控優勢，但徒有畫龍，缺乏哈維、伊涅斯塔那樣能起到點睛作用的巨星，于是，傳控變異，變成外圍反復倒來倒去，缺乏實質的威脅，更缺乏破門前一劍穿心式的致命一腳輸送。2018世界杯、2021歐洲杯、2022世界杯，三屆大賽的對手俄羅斯、意大利、摩洛哥，都是用同一種手法磨死了西班牙——龜縮不出，以待時變，若無戰機，耗點球。

其中，最“變態”的當屬對俄羅斯一戰，算上加時，西班牙全場竟然傳了1100多腳，但面對俄羅斯的龜殼陣，就是干瞪眼無從下手。

但是這一屆歐洲杯，亞馬爾、尼科·威廉斯、佩德里等年輕一代的冒起，使得西班牙在傳統的傳控優勢上，加大了速度與節奏，重現了2008那種跑著傳、傳中跑的面貌，令人防不勝防。

更重要的是，西班牙所展示出的技術，已經超越了“控球好對手搶不到”的層次，這支西班牙的腳下優勢，絕不僅僅意味著耍得出更多花活，或者局部處理更合理，而是延續到傳出后的更大布局，特別是在咽喉要害上。

以決賽最終的絕殺球為例，奧亞薩瓦爾拿球后，覷得左路大空，立即向左側送球，同時直插禁區，其傳送的分量，拿捏得庫庫雷利亞接球時，守方剛剛好只差一步，而且剛好到庫庫雷利亞順足的一側，而庫庫雷利亞輸送的時機分寸，也絕非一個簡單傳中，而是剛剛好壓著越位線的地面球，剛剛好塞到門將欲出未出的難受位置，剛剛好奧亞薩瓦爾趕到了前點，不作調整直接鏟射。

換做任何一支其他球隊，首先中路給邊路的球，能給到已經“完成任務”，其次邊路的傳中，恐怕也是完成任務，只能靠中路五五開的搶點，大半可能就是相互爭奪一個空中球。

亞馬爾給到尼科·威廉斯的第一球，也是如此，球到人到，尼科不用減速，直接起腳。

這樣的技術細節，只有在1982世界杯上那支號稱藝術足球的無冕巴西隊身上，才照顧得到。巴西3比1擊敗阿根廷一役，濟科妙傳瞬間打穿阿根廷防線的后兩球，就是同時照顧到空當、球速、人速、順腳。

之前的西德、西法之戰，西班牙球員多次上演中場以少破多，反擊中都是這種一腳式的人到球到不減速，而其他隊，反擊中球給過去，是否蹦蹦跳跳，接球者是否還要停下來調一調，就不是傳球者能照顧的了。

反歸化，大勢所趨？

這屆歐洲杯，各隊亮出了各自的接班人才儲備，還沒有到技術上的最高峰——最高峰應該是兩年后的世界杯。

雖然再輸決賽，但英格蘭除了貝林厄姆之外，薩卡、福登、帕爾默即將步入成熟期，更年輕的梅努也可堪一戰，德國已然由維爾茨與穆夏拉領軍，法國也有楚阿梅尼、卡馬溫加......但是，與西班牙相比，這些2026世界杯的預計主角們，在這屆歐洲杯上，無論是自身的星光亮度，還是大場面下的心理素質，都顯然矮了一籌。

未來的問題只是，兩年后世界杯梅羅必然全退，屆時還有哪家人才儲備，比得上西班牙？西班牙球員固有的腳下能力，國家隊與俱樂部外戰決賽連勝23場的瞠目紀錄，大量吸收非洲移二代造就的多元化人才儲備更加深不可測，結合國家隊可期的成績高峰，西班牙不但是本屆歐洲王者，下屆世界杯有力競爭者，更是天下第一足球王國。

國際足壇為時最長的公認王朝，迄今就一個貝利時代的巴西隊，1958至1970，四屆世界杯奪其三，樹立了后人一個望塵莫及的標桿。之后，能連取大賽兩冠，已是超級黃金一代，比如貝肯鮑爾、穆勒一代連取1972歐洲杯、1974世界杯，齊達內一代連取1998世界杯、2000歐洲杯（如果好意思，可以加上聯合會杯），只有到哈維、伊涅斯塔一代，以超卓的腳下功夫，過人的意識，加上西班牙破局的踢法，使得西班牙創造了國際足壇一個王朝。西班牙連取2008歐洲杯、2010世界杯、2012歐洲杯，完成真正的大賽三連。

未來還有沒有人，有這個能力挑戰西班牙，哪怕只是比賽中看到一點勝機？

答案也許只能從西班牙身上去找——西班牙之所以突破了哈維、伊涅斯塔之后的停滯期，是因為亞馬爾、尼科·威廉斯等非洲混血基因的新鮮加入，大大豐富了西班牙的人才庫。

既然西班牙可以吸收非洲人才，別人有何不可？

實際上，這種趨勢早就涌現了——反歸化。

反歸化，不是“反對歸化”，而是“反向歸化”。尤其是大量的非洲隊，他們的人才打小被歐洲吸收，但是真正能進入豪強國家隊的頂級人才并不多，因此，非洲很多國家隊——尤其北非，出現反向歸化潮流，將那些歐陸青訓體系中的非裔人才，通過血緣親情，重新歸化回來。

最典型的就是尼科·威廉斯——他的哥哥伊尼亞基·威廉斯，同樣在畢爾巴鄂青訓體系中成長，同樣效力過西班牙青年隊，最后被加納隊招募回去。

2022世界杯，最大黑馬無疑是殺入四強的摩洛哥，可是他們哪兒來如此強大的戰力——反歸化。整個摩洛哥足足有14名球員，是出生在歐洲的移二代，被摩洛哥重新招募的，完全就是一支歐洲俱樂部強隊實力。

正因如此，他們對戰西班牙時絲毫不虛，西班牙也拿他們毫無辦法，最終被點球耗死。

所以，兩年后世界杯西班牙真正頭痛的對手，也許并不是熟悉的幾個歐洲老面孔，而是潛在的非洲伏兵——他們的球員很可能出自西、法青訓體系，其腳下功夫、比賽能力、身體素質絲毫不遜亞馬爾、尼科·威廉斯，只要有實用的教練點化，戰力馬上釋放出來。

無論如何，這屆歐洲杯已經夠乏味了，幸虧西班牙還貢獻了一點足球真正值得欣賞的美，只有他們才配得上冠軍。兩年后，但求點球少一點，能讓人真正踢球，踢得好才配得上勝利。

文/安倚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