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這一天終于來了。

曼聯作客費內巴切，足壇兩大頂流在歐聯杯會和了。結果也符合預期：雙方1比1打平，曼聯上半時領先，易邊后很快被對方高球打穿防守，由摩洛哥高中鋒安-奈西里頭槌扳平。如果只是平局，那就不是頂流對抗，穆里尼奧在扳平后不到10分鐘被罰下，為這臺流量大戲湊足戲碼。這不僅是穆里尼奧再戰曼聯，還有新老曼聯球員，新老阿賈克斯球員重逢敘舊，即使你兩家俱樂部都沒有交集，英超的經歷也足以讓你在場上找到熟人扯上幾句。可惜這不是淘汰賽的次回合，否則，我們有望重溫穆里尼奧離開老特拉福德前的最后金句：“……我都淘汰過曼聯兩次！”兩位主教練都需要一場勝利，舒緩各自肩上的壓力，但比賽和氣收場，哥兒倆都有機會賽后宣布自己贏了。

奇怪的是，他倆都沒有在面對媒體時逆轉。穆里尼奧以慣有的口吻嘲諷主裁判腦后長眼，能同時看到不同方向，同時發生的事件。滕哈赫則費了牛勁解釋：為什么讓慣于踢右閘的馬茲拉維去踢B費騰出來的位置。本人從業二十多年，極少遇到這種奇觀：一場由兩家沒落豪門上演的歐洲次級賽事，場面乏善可陳，比賽質量約等于一場英冠保級生死戰，卻能拉動洶涌的流量，遠遠超過巴薩大勝拜仁，皇馬強勢逆轉多特蒙德。恕老朽膚淺，罄南山之竹，難書其“醉”。要分析此役對穆里尼奧的意義和價值，必須兜一個大圈子，從費內巴切選舉主席，一直捋到穆里尼奧為什么（又）在土超過得不開心，賽前揚言離開費內巴切后，（寧愿）回到英超帶保級隊。

分析曼聯，則要從上賽季開始，重溫曼聯為何一再在歐戰喪失主動，丟失領先。算上本輪打平費內巴切，曼聯過去11場歐戰只贏一次，本賽季頭3輪接踵領先被追平，無論領先一個還是兩個。等等，贏過一次？誰？哥本哈根。上賽季歐冠小組階段6場，拜仁不曾讓曼聯僭越，但對加拉塔薩雷和哥本哈根4場，只有一次領先后拿下比賽。哦？奧納納終場前撲出了哥本哈根的點球。很多當初不屑奧納納門線反應的人，本場之后應該對他刮目相看。不是奧納納上半場連環神撲，烏加特門前救險，倒地擋住塔迪奇推射空門，費內巴切易邊前就能逆轉。奧納納連撲安-奈西里兩次近距離頭槌，把穆里尼奧看樂了，以他見多識廣，怕是難得一見門將如此神勇。惟德赫亞在客場對阿森納，上演過這類抗洪搶險的好戲。

歐洲足聯早有讓穆里尼奧再戰曼聯的居心，舞臺當然是歐戰的半決賽或決賽。可惜曼聯未能熬到與穆里尼奧場上相見，就在塞維利亞的地頭被打得丟盔棄甲，為之后的賽季在歐冠連戰連敗埋下伏筆。安-奈西里這個名字，曼聯球迷有沒有印象？兩年前在塞維利亞，就是安-奈西里的空襲，摧毀了曼聯的后防，其中一個進球，竟在安-奈西里縱身一躍，把球磕到馬圭爾的腦門上，變線飛進德赫亞的大門。曼聯深諳流量營銷，穆里尼奧不遑多讓。前者一直賣情懷，后者則擅演悲情殉道的烈士。無論比賽多乏味，大家依然無比期待曼聯和穆里尼奧再戰江湖。斯科爾斯感慨：穆里尼奧的獨角戲比賽事好看。但穆里尼奧伸出毒舌之前，幾個環節有必要交代：曼聯的進球很滕哈赫，而費內巴切的進球，很穆里尼奧。

曼聯破門，始自烏加特后場“打劫”曼聯舊將弗雷德，旋而交給齊爾克澤，球輾轉加納喬、馬茲拉維和齊爾克澤，由埃里克森后排插上推進。費內巴切扳平，是正宗英式。圣馬克西曼左路45度角高球到門前，安-奈西里被奧納納拒了兩次，終于一頭砸了進去。穆在場外曰：“極簡矣，中鵠如斯夫！”大白話：足球是個簡單的游戲，咱沒必要傳個20幾腳再射門！話是這么說，前提是對方得配合。比如曼聯無人趨前干擾圣馬克西曼（誰離他最近？拉什福德），林德勒夫拒絕起跳爭頂。林德勒夫不爭頂，是曼聯的保留節目。自加盟起，曼聯因為他不爭頂，丟球兩雙有余，他自己也得了個“漏夫”的雅號。林德勒夫代表曼聯首秀，就因為不爭頂，輸給了布萊頓。無獎問答：林德勒夫是誰買的？

賽后，曼聯名宿哈格里夫斯夸了一通曼聯進球“配合美妙”，其實不然。如今吃嘉賓這碗飯的人，沒事小吹，小事大吹。哈格里夫斯吹這個進球，沒提加納喬傳中云里霧里，給的對象是馬茲拉維，但到喉不到肺，馬茲拉維打不了，情急生智交給齊爾克澤，齊爾克澤也打不了，情急智生交給埃里克森。這么一個蹩腳的傳中，要隊友兩次修正才能進球，好在哪里？扳平之后，穆里尼奧的獨角戲開始了。足球一直在演變，從一個后衛發展到5個，前鋒從5個減到沒有，亙古不變的，就是穆里尼奧搶戲，陳佩斯看了也自嘆弗如。起因是第56分鐘，主隊后衛奧薩伊-塞繆爾插上助攻，在曼聯禁區內和烏加特有輕微的腳面接觸，但絕不足以讓小奧凌空飛起再跌倒在地，宛如雷擊。主裁判不是一般人，歐洲足聯派出了蒂爾潘，這哥兒們毫不猶豫拒給點球，1分鐘之后，蒂爾潘將主隊教練趕了出去。

小奧的演技差了點，接觸的右腳，隊醫來了他捧著左腿。但這不妨礙穆里尼奧再次把矛盾激化成“總有刁裁想害朕”。之前在土超，費內巴切有進球被取消，他刻意把手提電腦放到轉播鏡頭前，讓觀眾從他的屏幕體會被迫害的痛苦。這已經不是獨角戲那么單純拉流量了，穆里尼奧在羅馬期間，曾5次以“求罰下”的手段，導致羅馬在他被逐后搶分成功。

這已經進化成穆里尼奧技戰術的一部分，球迷戲謔：鳥祭。他和裁判之間，也越來越不可調和，他越公開罵裁判，裁判（無論賽事、主客還是國別）就越是明里暗里搞他，搞得那么到位，穆里尼奧一看就知道這是搞他，又是新一輪謾罵。死循環。另一個死循環則是滕哈赫的招兵和用兵。他越是覺得只有賈府的舊部管用，這些舊部就一個個坑他，于是他買更多舊部，新來的接棒繼續坑他。同理，拉什福德和加納喬，用得越多，壓力越大，壓力越大，發揮就越糟糕。前者浪費了兩個極好的機會。

穆里尼奧很不平衡：為什么我的獎杯含金量比這個電燈泡的高，他的成績這么爛還能留著，我卻下課了？賽前，他舊事重提說起“如果曼城被罰沒了英超冠軍，曼聯欠我獎金”，讓你有看了一場蹩腳的脫口秀的感覺，既不好笑，還很尷尬。滕哈赫的前途，取決于曼聯近期能和哪位賦閑的名帥達成共識，據說最近兩月兩次勾搭哈維，誰有意向，前提是不砸錢的情況下敢接滕哈赫手里這把牌，誰就上任，滕哈赫不過是教練席上的行尸走肉，他不可能為貝拉達的“2028宣言”再做貢獻，他能做的貢獻，就是讓有識之士接替他做貢獻。萬一真奪冠了，奧納納倒是可能熬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