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極小概率，成了。

利物浦出局了。互射點球只有一中，小概率事件。克洛普時代，利物浦兩次在互射點球中遭淘汰（不計超級杯），但都在國內杯賽。倒在巴黎圣日耳曼腳下，是該隊自克洛普上任，第一次在外戰中互射點球敗下陣來。更小概率事件，是利物浦隊史第一次，歐戰淘汰賽客場贏了首回合卻未能晉級。

之前利物浦贏了多少次？39次！互射點球，對方門將又是曾經毀了英格蘭歐洲杯圓夢的唐納魯馬，你再能算計，也不得不承認：人算不如天算。

現場的利物浦球迷目睹主隊錯過一次又一次得分良機，絕望地捧著頭，認命了。唐納魯馬不僅撲點球神勇，120分鐘內他也數次力挽狂瀾，門德斯和帕喬先后舍身封堵了薩拉赫和索博斯洛伊的勁射。

利物浦比首回合表現好多了，但就是進不了。主隊射門19次，客隊21次，可謂勢均力敵。但機會質量而言，大巴黎的射門更有威脅。但登貝萊的進球，并不是客隊精妙配合的結晶，而是科納特與阿利松·貝克爾的配合失誤。巴爾科拉傳中，球從羅伯遜和范戴克之間穿過，科納特搶在登貝萊之前鏟到皮球，但也騙倒了出擊的阿利松。登貝萊得來全不費工夫，打進過去個人20個進球中最輕松的一個。

大巴黎之后還有復印了一次這個套路，阿利松化解了巴爾科拉的單刀。回顧登貝萊這個進球，會揭示不少利物浦防守上的問題。發起進攻的是客隊左閘門德斯，薩拉赫沒有及時緊逼，門德斯得以送出一記35碼的地面直線，打透利物浦兩層防守，直達登貝萊腳下。薩拉赫不緊逼，不是罪過（能做到當然更好），但登貝萊從鋒線回撤接應，無人緊隨，是第一個導火索。

登貝萊是誰的目標？科納特。登貝萊接球的瞬間，科納特距離盯防目標有七八米之遙。范戴克？和科納特平行，三人當時的位置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兩名中衛同時放松對方陣中最危險的人物，你不知道是他倆的注意力不集中，還是之前的大小賽事幾乎沒有對手這么考驗過他倆。此時，赫拉芬貝赫距離登貝萊最近，當務之急，不是跟著跑，希望哪個隊友出來幫忙干擾一下，而是立刻犯規叫停這次反擊。

普通球迷對大巴黎的打法做點功課，就能知道該隊賽季迄今的110個進球，逾半數來自登貝萊、巴爾科拉和拉莫斯（60球），這哥仨進球，接近一半來自快反。路易斯·恩里克，又是一位擅長快反的教練。

客隊大兵壓境，陣地戰防守還好辦，怎么在己方進攻斷纜，球員失位之際，判明對方的進攻意圖，采取最合理的瓦解方式。登貝萊拿球的瞬間，亞歷山大-阿諾德還在遙遠的南方，被克瓦拉茨赫利亞吸出了防區，而本應在中圈附近的索博斯洛伊，又被維蒂尼亞扯到了阿諾德留下的空當。

利物浦有多少時間做出反應？5秒。巴爾科拉傳向門前時，距離門德斯出球，10秒過去了。通常，一次有效的快反，從發起到破門，平均耗時13秒。如果守方在頭6秒未能破壞快攻，就只能寄希望隨后的7到8秒攻方做出錯誤的選擇，或者門將有極為神勇（幸運）的反應。

提醒一下，2022歐冠決賽，皇馬怎么熬過驚濤駭浪，一次反擊得手的？路徑和模式與登貝萊這個進球非常相似。范戴克遲滯了對方的推進，但未能阻止對方出球，皮球恰是繞過他落在后點，由維尼修斯打入。過去3年，利物浦類似的丟球還有不少，但因為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一直未能根治這個毛病。攻方如果選擇重度打擊阿諾德這一側，未必能有收獲，但從右路傳到后點，經常因為阿諾德失位，有望破門。

事實再次證明，阿諾德踢右閘，是多年形成的軟肋，他的位置感不好，攔截能力不足，是利物浦很多失球的病灶。當利物浦擁有強悍的中場屏障，阿諾德的短板還不易被爆破，一旦失去了這道屏障，他就要為很多失球背鍋。

利物浦不想整飭后防嗎？當然不是。但解決不了。阿諾德最大的作用，是為薩拉赫的快速突破做嫁衣。他倆有默契，阿諾德的長傳，一擊而破對手后防，放飛薩拉赫。如果找不到薩拉赫，他跨場長傳，又能改變利物浦的進攻方向。這樣的技術特點適合中場，阿諾德學藝時也踢這個位置。但他踢不了中場，無論是6號、8號還是10號，無論是利物浦還是國家隊，克洛普和索斯蓋特都試過讓他踢中場，實戰中允許他離開理論位置，進入中場進行調度。但他缺乏嗅覺和攔截馬虎，讓所有的嘗試失敗了。

你要是舍棄阿諾德，薩拉赫的效率受影響；你不放棄，利物浦的右路就一直是重災區。是不是對利物浦圍繞薩拉赫續約非常猶豫，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阿諾德不想留隊，他可能已經和皇馬談好條件。利物浦如果斥巨資留下薩拉赫，去哪里找下一個阿諾德為他輸送彈藥？如果沒有，幾千萬大洋養一個狀態和效率都可能跳崖的老隊員，值得嗎？本場，阿諾德又為薩拉赫輸送了多少次妙傳？

首回合僥幸爆冷，掩蓋不了利物浦全面被動的事實。被動，不僅因為個人技術上，利物浦的中前場略為遜色，還因為利物浦的狀態，跟不上巴黎的節奏。利物浦英超折桂指日可待，這是低消耗控出來的優勢。即便斯洛特煞費苦心保持全隊處于一級戰備，但進入新年之后，利物浦的體能還是出了缺口。

他們要比曼城少打兩場歐冠附加賽，少打一場社區盾，但多打了3場聯賽杯，收支大抵相當，利物浦只是比曼城稍晚一點出現狀態下滑。曼城崩盤發生在去年11月，利物浦在上月初足總杯被普利茅斯淘汰，多少讓人看到副選陣容代打的效果一般。德比遭埃弗頓壓哨扳平，對維拉扳平之后拿不下比賽，甚至打狼隊的下半場沒有射門，顯示利物浦在3月已經師老兵疲。不是之前控場做得好，利物浦難以取得如此厚實的英超優勢。

斯洛特在第73分鐘換人，雙換投入努涅斯和匡颯，這和首回合的思路一樣，換下不起作用的若塔和阿諾德，但努涅斯上場后有幾次處理球，以及接應，感覺比他射門還搞笑。決定命運的時刻，努涅斯值不值得信任？事實證明，努涅斯射門，即使把球擺好，距離門將只有12碼，他還是沒感覺。身為主教練，最不應該讓一個射門沒譜的人去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