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秦游夏

德甲第26輪戰罷時，多特蒙德排在尷尬的第11，落后歐冠區10分，那時即便再樂觀的黃黑球迷，也無法憧憬下賽季聽到歐冠的旋律。兩個月后，黃黑色的奇跡變成了現實，最后一輪3比0大勝已經降級的基爾，最后8輪拿到7勝1平，多特踩著德甲收官的下課鈴叩開歐冠大門。魯爾人當然要感謝本季德甲的亂世和“同行襯托”，但更歸功于的是自己克服萬難的精彩“北伐”，尼科·科瓦奇的到來，讓黃黑色的世界重新展現出鮮活的色彩，締造了8輪升7名、放眼德甲歷史都堪稱經典的最強追擊。

美妙開局后拿下“決賽”

最后一輪之前，三隊爭奪最后兩張歐冠門票，有趣的是57分的法蘭克福、55分的弗賴堡、54分的多特蒙德，其實都可以感覺自己掌握著主動權。前兩隊捉對廝殺，雄鷹只要在黑森林不輸，就能鎖定前4，弗賴堡主場擊敗法蘭，就隊史第一次打入歐冠。由于競爭對手互相分享積分，多特只要主場凈勝基爾2球，就可以進入歐冠（除非弗賴堡和法蘭克福打出諸如8比7這樣的大比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基爾作為本賽季德甲新軍，上輪輸給弗賴堡后已經提前一輪回到德乙，但這并不妨礙8000名擁躉從德國北部港口遠涉威斯特法倫，享受球隊的最后一舞。不過開場之后，基爾就連遭兩記悶棍，隊長霍爾特比第2分鐘送點，吉拉西射入點球，第9分鐘，瑞典中衛卡爾·約翰松作為最后一人放倒阿德耶米，吃到紅卡。對于多特蒙德，顯然這是一個天胡開局。

不過一球和一人的優勢，并沒有給黃黑將士帶來安定感，反倒是把事情想得簡單化，面對基爾擺出的531大巴，多特在破密集中無法打出強度并制造持續壓力，反而是基爾在上半場最后15分鐘逐漸有了反擊，本賽季打入11球的日本前鋒町野修斗險些破門。多特的失誤開始增多，陣型開始變得混亂，焦躁寫在了球員們的臉上。看了這十幾分鐘比賽，難免讓多特球迷勾起兩年前主場最后時刻掉鏈子的痛苦回憶。

好在中場休息調整后，扎比策第47分鐘的遠射破門，幫大黃蜂穩住軍心，奧地利中場的賽季處子球雖遲但到。多特自此可以從容掌控比賽，少打一人的基爾也逐漸失去了陣容的彈性。加之另一片場地法蘭克福逆轉了對弗賴堡的比分，歐冠的大門正在向多特徐徐打開。費利克斯·恩梅沙的3比0進球，打消了一切懷疑。

“科學家”救火因地制宜

雖然比賽稍顯一波三折，多特最后一輪也沒能踢出近期的最優水平，但結果卻是讓所有黃黑人如釋重負的完美結果。最后8輪比賽，多特拿下22分，打入26球，做客拜仁，多特在落后的情況下拿到2比2，是唯一丟分的比賽。主場9分鐘之內3球逆轉門興、在場面艱難的情況下做客4比2逆轉勒沃庫森，安東第95分鐘絕殺霍芬海姆，面對兩個直接競爭對手美因茨和弗賴堡的6分戰，都順利拿下。多特蒙德在精神屬性和足球風格上，在科瓦奇任下完成了脫胎換骨。

來到多特后，科瓦奇的格言就是keep it simple（讓一切變得簡單），用簡單的方式踢適合多特蒙德的足球，用簡單的方式幫助球員恢復信心，并狠抓球員的身體素質，尤其是體能。從第27輪主場3比1美因茨開始，科瓦奇開始在開場階段就使用3中衛體系，這是他過往在法蘭克福、沃爾夫斯堡等隊執教時青睞的陣型，也是執教拜仁時期試驗過的打法。這是科瓦奇的喜好沒錯，但更是結合多特實際情況的因地制宜。

入主球隊后，科瓦奇先讓球員們填了一個表，問卷是“你認為自己最適合在怎樣的體系下踢怎樣的位置”，球員們根據對自己的判斷，依次寫下自己踢的最舒服、次優和可以踢的位置。改打3中衛體系之后，包括隊長埃姆雷·詹、安東在內的多名球員，表達過在3421陣型下更有安定感、更舒服。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前任沙欣希望的是自己搭框架，讓球員們去執行。土耳其人的愿景是盡可能多控制球權，在比賽中統治對手。但過于理想化的菜鳥教練，根本沒有考慮多特的球員配置能否駕馭如此細膩的風格。科貝爾被要求不斷處理腳下球，瑞士門神苦不堪言，不安的狀態下，甚至連本職工作都干不好。科瓦奇任下，可以更專注于守門的科貝爾，重新變身“科爹”，如果沒有他的神勇，多特恐怕很難在安聯和拜耳競技場全身而退。

從嚴治軍，重拾強度

3中衛體系之下，多特在后場出球時可以多一個接應點，而當對手轉換時，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狼狽。去夏加盟后，遲遲無法融入的安東，在尼科·施洛特貝克受傷后，扛起防線重擔，有了身旁兩名隊友的輔助，逐漸找回了昔日擔任斯圖加特隊長時的自己。兩名邊后衛可以在打3中衛體系后充分投入進攻，冬歇期從北西蘭加盟的瑞典小將丹尼爾·斯文松，不斷左路往返馳騁，8次在德甲先發送出1球3助攻，成為后半程最大驚喜，如今已被多特600萬歐元買斷，主打一個性價比頗高。

科瓦奇任下，淡化對于球權的要求，兩名后腰一人拖后，一人可以在進攻中充分前插，制造縱深。總出現在右肋部的格羅斯，可以施展出眾的傳中腳法，德甲收獲10次助攻。末輪格羅斯停賽，扎比策負責斷后，恩梅沙則獲得充分前插機會，制造點球和第三個進球，均來自左肋部的后上。只要動起來踢，而不是一味繡花、磨洋工，多特中場遠沒有前半程那么差。

阿德耶米和拜爾，都不是標準意義上的邊鋒，兩人在4231體系下遠離球門，無法特點最大化。而出現在9號半位置，更靠近球門，讓兩人在最后8輪先后爆發。這個體系下，受益最大的無疑是吉拉西，連續兩個賽季拿到德甲銀靴的幾內亞射手，在沙欣任下總是孤立無援，只能在禁區中央看著中場磨唧和邊鋒單打，而得不到有效輸送。科瓦奇的足球框架下，45度傳中和插縱深后的倒三角傳球顯著增多，吉拉西吃餅不斷，后半程一共在德甲打入14球，同期進球比金靴凱恩還多了4個。本賽季45場正式比賽，吉拉西打入34球，歐冠中預計會和拉菲尼亞分享金靴。

科瓦奇的這套戰術復雜嗎？一點都不復雜，但就是可以讓每個人踢得更舒服，而主教練的首要職責，就是讓11個人在場上發揮特點，并形成合力。相比喜歡細摳技戰術的沙欣，科瓦奇足球的幾個關鍵詞是強度、拼搶、跑動和投入度，用無球帶動有球，堅決打轉換，而這，也是魯爾足球原本的DNA。

作為出生在柏林的克羅地亞人，科瓦奇一向從嚴治軍，抓球員的體質，是訓練的重中之重。阿德耶米對多特的后程發力表示：“秘訣就是，教練踢我們的屁股，讓我們跑起來。”經過三個多月的操練，多特蒙德已經從德甲場均跑動距離僅高于降級隊波鴻的慵懶球隊，搖身一變成為可以輕松跑出單場120公里以上的機動部隊。科瓦奇到來后，他還禁止球員在高強度訓練后進行射門加練，因為這樣會造成額外消耗和增加受傷的風險，主打一個科學治軍。

兜住下限，仍須反思

科瓦奇當然不是科學家，也不是魔術師，甚至還有點迷信，最后8輪沖刺期間，巴爾干人從未更換過他的行頭，但他就是用最簡單、奏效的方式，在足球、身體和信心層面，讓多特蒙德恢復到了應有的樣子。多特曾在2014-15賽季，也就是克洛普執教的最后一年，從上半程的第17追到賽季末的第7，并拿到歐聯杯資格。10個排名，也是德甲史上并列第一的最大半程晉升。但這一次的8輪提升7名，無論跌宕的過程還是實打實的歐冠門票，都更加令人震撼。如釋重負的體育總經理里肯表示：“科瓦奇完成了多特蒙德隊史上最偉大的教練成就之一！”

第17輪，多特做客2比4慘敗基爾，黃黑軍來到了賽季最低谷，一個循環過后，對手又是基爾，多特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北伐成功。最近兩個賽季歐冠，由于先后打入決賽和8強，多特均獲得了上億歐元的收入。歐冠資格，保住了球隊營收層面最大的一塊蛋糕，加之夏天世俱杯會帶來數千萬歐元收入，多特不會在正常運轉和實力定位上受到影響。而之于德甲，具備8強潛力的多特蒙德參加歐冠，顯然比本賽季德甲凈勝球還是負數的弗賴堡要來得更好。

但結果好，并不意味著一切都好。在短暫的慶祝之后，多特蒙德也需要正視本賽季在用人和陣容規劃上所犯的一系列錯誤。畢竟前2/3個賽季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只有后1/3個賽季算得上成功。上賽季，63分的多特只拿到德甲第5，通過歐戰表現多出來的門票通往歐冠，本賽季的57分，換做過往賽季，大概率是無法搭上末班車。為何連續兩個賽季，作為球隊最低目標的歐冠資格，到最后一刻才塵埃落定，值得多特高層深思。

北伐成功雖好，但不用北伐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