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 3比1 AC米蘭

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再見，歐冠資格。再見，意大利杯。再見……歐洲。

足球世界里的初夏，確實是告別的季節。可今年的AC米蘭，說再見的對象不再是馬爾蒂尼和托納利，也不再是皮奧利和吉魯，而是……各種目標。客場1比3輸給羅馬，米蘭確定下賽季無緣歐戰，紅黑魔鬼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一步三回頭，曾經渴望和沒那么渴望的那些東西，從視線中逐漸遠去。環顧周圍，目之所及的盡頭是一條緩弧的地平線。是的，這就叫做“一無所有”。

丟人丟錢

等等，也不全對。“告別”依然與人有關。邁尼昂和特奧的續約至今未能敲定，兩人在接下來的兩個轉會窗離隊，有著切實的可能性。阿森納似乎中意萊昂，曼城對賴因德斯的興趣則更加確鑿，在沒有歐冠、甚至沒有歐戰可打的情形下，將財務表現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紅鳥，不會關上出售當家球星的大門。

即將說再見的還有孔塞桑——他在本役吃到紅牌，將在末輪對蒙扎時作壁上觀，這意味著他在米蘭教練席上臨場指揮的經歷事實上已經結束。還有他的小老鄉費利克斯——葡萄牙前鋒本役表現倒是不錯，打入意甲處子球，可他的退租已成定局。一切都太遲了。除此以外呢？托莫里在第一粒失球中目送詹盧卡·曼奇尼頭槌，穆薩時隔多場首發依然表現低迷混亂，洛夫特斯-奇克空有對抗噸位、沒有腳法和速率，他們的未來都是未知數，而在一個低迷的賽季過后，他們的身價也不可避免地遭遇大幅下滑。

很難判斷，在AC米蘭恥辱性的低迷戰績，與隊內球員/資產的集體貶值之間，哪件事讓紅鳥更抓狂。去年年底，哈佛商學院發布了一份以AC米蘭為對象的商業案例研究，“優秀畢業生”卡爾迪納萊如此解釋聘用校友富拉尼擔任紅黑俱樂部CEO的決定：“將嚴謹的財務專業能力引入轉會市場，并維持正現金流狀態，這正是我們的投資邏輯核心，也是富拉尼的優勢所在。”現在來看，“嚴謹”和“專業”都無從談起，“正現金流”也難以為繼。

AC米蘭在2015-16賽季之后，第一次與歐戰資格無緣，有可能會以第9名結束這個賽季。這讓你很容易忘記球隊上賽季的聯賽排名其實是第2，很難相信俱樂部在夏冬兩窗總共花了超過1.2億歐元。身價3200萬歐元的紅鳥時代標王圣地亞哥·希門尼斯，本役在與紅狼中衛曼奇尼的對決中情緒失控，上半場中段就肘擊對手染紅，讓彼時已落后一球的局面雪上加霜。

失心失德

希門尼斯的情緒如此激動，其實事出有因。此前三個賽季，羅馬和費耶諾德連續在歐戰碰面，兩隊的球員和球迷之間也著實結下了梁子。希門尼斯和曼奇尼此前就在場上沖突頻出，而墨西哥前鋒在本役之前，職業生涯中僅有一次被直紅罰下，對手正是羅馬！這一次，希門尼斯重蹈覆轍。

孔塞桑在賽后指責主裁判罰：“細節總是對我們不利。有時候是我們自己的錯誤，有時候是其他人的錯誤。我當然不是說希門尼斯不該吃紅牌，但在幾天前的意大利杯決賽中，加比亞也遭遇了相同的肘擊……”他說得沒錯，但希門尼斯自己情緒失控、行為愚蠢，這很不“米蘭”。無論是葡萄牙主帥本人，還是富拉尼、蒙卡達、伊布，都無法將“米蘭標準”有效地傳遞給球員們，告訴他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自己的錯誤”則導致了第二粒失球：帕雷德斯的任意球，從近門柱附近旋入網窩。阿根廷人的罰球質量固然上佳，可邁尼昂不僅沒有防住近角，人墻的布置也有極大問題。法國門神的現狀非常有代表性：他曾經是世界上身價最高的門將，如今身價卻連年走低，在俱樂部的整體發揮總是不如在國家隊。續約問題上，雙方似乎都感到很不滿意：米蘭俱樂部覺得邁尼昂不配，邁尼昂替自己覺得不值。

或許在踏上奧林匹克球場的草皮時，結局已經可以預見。紅狼擁躉本役為主帥拉涅利拼出一整面看臺的色塊，“永恒之城”在足球層面上的“永恒”，此刻以最動人的方式得到彰顯——這是“心”的力量。羅馬未必能夠在季末獲得歐冠資格，但老帥靠著強大的人格魅力、豐富的經驗、仁厚的胸懷和對球隊無條件的愛，讓紅狼完成了復蘇的奇跡。別擔心：拉涅利歲數太大，管理方式過于“傳統”，將競技結果看得太重，不是教練席上的“獨角獸”，肯定不會得到紅鳥青睞。

沒有“未來”

米蘭也會有屬于自己的“看臺秀”。聯賽末輪對蒙扎，圣西羅將會被噓聲、罵聲和抗議聲籠罩，富拉尼和伊布將不得不體會如坐針氈的感覺，卡爾迪納萊則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煩惱。對了，這甚至不是本賽季唯一失敗的“AC米蘭”：就在本場比賽前日，名叫“米蘭未來”的紅黑二隊在保級附加賽中負于斯帕爾，黯然跌入意丁，這意味著“未來隊”下賽季不得不踢業余聯賽。卡馬爾達們將作何感想？

這樣的情景，又將人們的記憶帶回到賽季初。當時，伊布描述米蘭未來隊的愿景，表示這支球隊將會是“一線隊的復制粘貼”。這真是個精準的預言，茲拉坦式的黑色幽默。伊布將洛杉磯銀河時代的老熟人、美國人基洛夫斯基帶到了米蘭城，并讓后者負責未來隊的轉會操作，結果一敗涂地。沒有人知道，這個從未在意大利生活過、對意大利足球一無所知的美國人，為什么能夠成為米蘭未來隊項目的直接負責人。

本場賽前，米蘭技術總監蒙卡達也在采訪中聊到了未來隊的降級，語調充滿樂觀：“踢意丙還是意丁，其實區別不大。對于未來隊來說，重要的是培養人才。”蒙卡達沒當過職業球員，但當過多年球探的他至少應該明白：從培養人才的維度上，讓年輕球員們踢意丙還是意丁，其實區別很大。

在那份哈佛商學院的案例中，卡爾迪納萊闡述了自己的勝利觀：“贏得冠軍當然是我們的重要目標，但你需要在‘贏’和‘聰明地贏’之間取得平衡。對于球迷來說，我的職責就是每年為他們帶來一個意甲冠軍——我理解他們的渴望。然而，對于專注于終值增長的投資者來說，我的職責是讓AC米蘭每年都具備爭奪意甲冠軍的競爭力，每年都能獲得歐冠資格，并在歐冠比賽中盡可能走得更遠——這才是最大化現金流和品牌價值的關鍵。”

說這話的時候，卡爾迪納萊大概想的是為自己卸下“年年爭冠”的義務，卻未曾想到如今連“每年都能獲得歐冠資格”，也成了癡人說夢。既然沒法“聰明地贏”，就只能“難堪地輸”。富拉尼在案例分析中談及昔日埃利奧特接手時的AC米蘭，曾經刻薄地評論道：“當年我們接管的是怎樣一支AC米蘭？說它管理不善，都是對‘管理不善’這個詞的侮辱——因為壓根就沒有管理可言。”你突然發現，這樣的評價對如今的米蘭，似乎依然適用。